当前位置:精品书屋>武侠修真>玄冕无极> 第八章 西风暗起 群豪汹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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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西风暗起 群豪汹涌(上)(1 / 2)

冷如风和洪顺捱到天色昏暗,才夹杂在人群中进了武昌城。武昌被称为“楚中第一繁盛”,是重要的水陆交通枢纽,享有“九省通衢”的美誉。两人入城时已近入夜,但城内商铺鳞次栉比,街上灯火通明,人流熙攘,一派繁盛景象。

两人寻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歇下,洪顺自见了吴幼朵一面,便在心底扎下了一枚钉子,难以自拔。他和冷如风下山后,本急着要寻他的生母,每日必定早起兼程赶路,恨不能一日飞到处州,但冷如风第二天早早起来,却发现隔壁的房内没有什么动静。他以为洪顺有恙,便去房中查看,见他似醒非醒,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他以为洪顺昨夜没有休息好,也不催促他起来,就让他好好休息。

洪顺昨夜确实没有睡好,满脑子都是吴幼朵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一声一吟皆印在脑海,挥之不去。他一直到将近中午才懒懒起来,冷如风见他无精打采,便提出带他在城中四处转转,让他见识繁华世面。洪顺是犯了相思春症,羞于被冷如风看出,便提出要独自在走走逛逛。冷如风觉得他有些古怪,关照他出门当须小心。

洪顺离了客栈,在城中四处闲逛,越是人多热闹之处,他越觉孤单落寞。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一条小河旁,河边稍显清净,他就在一座小桥边临河坐下,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发起呆来。水中自己的面庞,清瘦而白稚,不时被水面激起的涟漪荡碎。待水面稍静,片刻之后,那无数破碎的残影又重新将他的面庞拼凑起来。

他越看越呆,不时泛起的涟漪将他看得头晕目眩,破碎的河面上一忽儿凑出他的面庞,一忽儿又凑出吴幼朵的脸庞。他渐渐分不出现实与虚境,到后来,河面上泛起的无数涟漪里,都是吴幼朵的青春笑脸,令他迷醉。

忽然间,他的头上被扔了一把杂草,将他一下子从幻境中惊醒。他刚抬起头来,便听见一串清脆的笑声荡漾传来:“哪来的小草包,在这里发什么呆呢?”

洪顺顿时心花怒放,这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不是吴幼朵又是谁?桥上一个少女明眸皓齿,正望着他吃吃而笑。

“你……你做什么拿稻草扔我?”洪顺理了理头上的长草。

“头上不长草,还能叫什么小草包?”吴幼朵笑得更欢了。

洪顺看她笑得欢喜,心中也无限欢喜,咧开嘴也笑了起来。两人双目对望,相视而笑。当一个人的心里装了另一个人的时候,只需要一眼,他的心就被装满了。

吴幼朵纵身轻轻一跳,从桥上跃了下来,落在洪顺身旁,然后与他并肩坐在一起。洪顺这才发现,她今天换了一身汉人打扮,原来缀满一身亮闪闪的银饰拿掉了,上身穿了一件鹅黄的绸衫,下身则是一条白纱长裙,甚是可人。她原来的装束是苗族打扮,在城中有些扎眼。

“喂,你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哪?”

“我……”洪顺不好意思说出心事,讷讷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左右顾盼,想避开话题:“咦?怎么不见你那个……那个大叔?”

“你是说天猫叔叔吧?唉,他发脾气走了,你别看他这把年纪了,气量可小的很。不过他走了也好,省得对我管头管脚的。”

阿里马那日败在张玉手下,越想越气,心里窝了老大的火气。吴幼朵不看颜色,嘴上说话没个把门儿的,两个人几句话呛了起来,阿里马一气之下便离开了。

“哎,我刚才问你哪,你一个人在这里发什么呆?”

“这个嘛……我……”不知怎的,他脑中不自觉将吴幼朵在水中的面庞和锦帕上的陈氏联系了起来,于是说,“我这次下山是要去找我母亲,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只见过她绣在手帕上的画像。我刚刚坐在水边,忽然就想起了她,这才……这才发起呆来。”

吴幼朵看他显出悲伤的神情,不由瞪大了眼睛:“怎么你连自己的亲妈也没见过?”

“没有,我从出生起就被人抱到了武当山,从来都不知道我的生身父母是谁。”洪顺摇了摇头。

吴幼朵起了同情心,叹道:“想不到你的身世如此可怜。”

洪顺觉得和她天然亲近,于是将冷如风上山寻他的事情略略说了,其中隐去了父亲是湘王的关节。这些说辞都是冷如风教他的,他知洪顺生性纯良,不善撒谎,替他编了这套说辞,让他一连演说了好几日,直到背得滚瓜烂熟为止。

吴幼朵听完,突发奇想:“你的身世很可怜,我反正也没事,不如就随你一同去找你的母亲吧。”

洪顺心中大喜,又隐隐觉得不妥,口是心非地答道:“这样……恐怕不是很妥当吧……”他自幼长于武当清净之地,于男女之忌懵懵懂懂,心里知道此事大大不妥,但到底不明白如何不妥。他只知道,有吴幼朵在身边,自己便十分欢喜。

“这有什么不妥当的,我从来没来过中原,也不知要往哪里去,和你结伴,还能有些乐趣。”

“你没有来过中原?那你是从哪儿来的?你这样跟着我乱跑,你那个什么叔叔不会来找你吗?”洪顺一气问了好多问题。

“那个病……叔叔居然敢扔下我自己跑了,哼哼,这样也好,他不在我可自由多了。我才来中原,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十分有趣,我可不想这么快回去!”吴幼朵本来生气要说“病猫叔叔”的,但似乎又怕极了被阿里马听见,急忙收口。

“可是……”

“别什么可是了,难道你不想我和你一起结伴吗?”

“不是,你和我结伴……我心里欢喜……得很,不过,不知道冷大哥会不会答应?”

“冷大哥,就是那个你父亲找来的人?”

“是他。”

“他有什么答应不答应的,你去找你的母亲,要他答应干嘛。他要是不答应,大不了我们自己去找,没有人管头管脚,岂不更加有趣?”

“那可不行,冷大哥人很好,一路上都是他照顾我,再说只有他才能找到我的母亲。”

“那……那可怎么办呀……”

“我们只有先去求他,不过……不过你一个女孩儿家,和我们一起多有不便,我怕……怕他多半是不会答应的。”

“我可不管他答不答应,我在中原就只认得你一个,你要是不带我,那我就没地儿可去啦!”

“不是我不带你,我是怕冷大哥不会同意。”

“嘻嘻,我的脚长在我自己腿上,我爱跟谁走就跟谁走,又有哪一个能管得了?”

洪顺听她这么说,把心一横,咬咬牙说:“好吧,我带你回去找冷大哥,我好生求他,一定要他答应为止!”

吴幼朵使劲儿点了点头。

洪顺看她烂漫,忽又想起一事,问她:“对了,那日你干什么要拿鞭子抽我?”

吴幼朵听他提起这茬儿,故作神秘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师傅常说,男人须得时常抽打,才长得记性。”

“我忘性又不大,为什么要抽我?”

吴幼朵嘿嘿一笑:“抽你,是要你记住!”

“记住什么?”

吴幼朵又是嘿嘿两声,不再回他。任洪顺如何追问,不再接此话题。两个人于是一同回去客栈,一路上洪顺又问了吴幼朵的身世,她信口胡诌了一些。洪顺也不在意,他只觉得有她在身边,一切都格外美好。

冷如风对洪顺突然带回一个少女大感意外,再一看,才发觉就是那日在林中遇到的女孩儿,心中满腹狐疑。洪顺刚刚讲出要带她同路结伴,冷如风便以“男女同行多有不便”为由,坚不同意,无论洪顺如何哀求他都不允。

这少女来路不明,偏偏在此时缠上洪顺,焉知不是别有用心?还有她身边那个武功奇高的阿里马,这两人到底什么路数,着实可疑。

吴幼朵见洪顺苦求无果,不由得黛眉直竖,怒道:“喂,小草包,你不要再求他啦,再求他也没有用!”然后转向冷如风,气呼呼地说,“我的脚自长在我身上,我往哪里去,还要你来管嘛!”说完噔噔噔一溜烟儿跑出了客栈。

洪顺见她离开,大急,几近哀求:“冷大哥……冷大哥,你……唉!”他想要去追她,又有些不敢,急得直跺脚,最后只得重重地大叹了口气。

冷如风想起早些时候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明白了八九分,叹了口气对洪顺说道:“你年轻历浅,从来没有在江湖上走动,容易上当受骗。这两个人来得不明不白,尤其和她一起的那个矮瘦汉子,武功高得出奇,我怕他们接近你是别有所图。”

“阿朵她不会的,她只是初到中原,没有朋友……”洪顺不自觉就唤她为“阿朵”了。

“哼!你才下山几天,见过几个生人,怎知道人心险恶啊!”

洪顺不敢再多作声,闷闷不乐地将自己关在房内,满心的失落。

纪纲和曹爽、赵大仑三人为了躲避昆仑派的追击,在最近的集市上买了三匹快马,快马加鞭一路北上。程青有心追赶,怎奈留在身边的几个弟子尽皆有伤,不得已延缓了速度,落下了纪纲他们一大截路程。

这日抵达洛阳左近,三人在马上奔袭了大半日,人困马乏,见前面有一处茶水铺,曹爽便说:“六爷,我们去前面歇息一下吧,这马也该饮饮水了。”

三人来到茶水铺前,要了三壶凉茶,大口喝将起来。曹爽一瞥眼,见茶铺外面的树荫下躺着两个叫花子,随口说了一句:“洛阳是河南府重镇,几代繁华,怎么一路上这么多花子?”

他这话提醒了纪纲,他隐然觉得这几日行经的几处歇脚地儿,确乎都有一些乞丐的身影,之前光顾着赶路,未曾放在心里,现经曹爽这么一说,便多生了一个心眼。他暗中朝那两个花子暼去,这两人身上都负了三只麻袋,似乎是懒洋洋在树下躲懒,却时不时总要朝这边偷瞄上几眼。

纪纲轻声说:“这两人都是丐帮弟子,经你一说,我也想起一路上遇着不少乞丐,你们小心留意着些。”

“我们与丐帮素无瓜葛,六爷你是不是多虑了?”赵大仑轻声说。

“我也希望是我多虑了,不过自我们上了武当山,事情就不对了。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总之小心为妙。”

两人应了,稍事休息后继续赶路,当日在洛阳城中寻了一家“紫来轩客栈”住下。这家客栈门面甚是气派,在洛阳城中算是数得上号的,三人连日奔波疲乏,一到客栈便歇下了。

歇到傍晚时分,纪纲听楼下人声有些嘈杂,仿佛有人在喊“有没有生人住店”之类,便起身出了房门,贴着墙面偷偷往下窥视。

楼下两个汉子一身青衣结束,穿着一模一样,青衣背后绣了偌大一个牛头,正在和掌柜啰唣。一个汉子大声嚷道:“我师哥刚刚问你,今天有没有生人来投店,你是聋了还是怎地?”

那掌柜陪着笑脸:“您瞧您说的,我这客栈迎来送往的都是生人,哪儿有本地人没事来住店的呀?”

“我说的是三个人一伙儿的,都是三十来岁模样,其中一个穿着白衣,是个小白脸儿。”那个师哥补充道。

纪纲一惊,暗想:“这不是在说我们吗?”

那掌柜不愿多事,想也不想便答:“没有。”

那师弟脾气颇大,开口便骂:“你这老东西,想也不想就说没有,你糊弄我们哥俩哪!”

“我哪儿敢糊弄你们伏牛派的大爷呀,可是敝店确实没有大爷您说的那些人哪!”

“既然知道大爷是伏牛派的,还敢跟我顶嘴!大爷不信,要搜你的店!”

掌柜赶忙将手一拦,阻在他们身前,陪笑道:“两位大爷千万使不得,您要是搜了我的店,传扬出去叫我以后还怎么开门做生意?再说,你们伏牛派再牛,那也不是官府呀,怎么能说搜就搜……”

“我们伏牛派就是这么牛,还敢跟我们啰嗦,给我闪开,不然老子砸了你们的破店!”那师弟将掌柜一推,就要往里去闯。

掌柜见他们要硬闯,忽然硬气起来,双手叉腰拦在他们身前,冷笑道:“砸了我的破店?你也不放亮你的招子给我瞧清楚喽!知道这紫来轩是谁家的店吗?这可是陈老爷家开的,莫说你们俩,就是你们封掌门也不敢在这里造次!”那陈老爷想是大有来头,这掌柜说起话来掷地有声。

伏牛派两人一时被唬住了,不敢再造次。可是就此退去,两人又觉得丢了脸面,三人就僵持在了那儿。

忽然间,听得楼上一个男子的声音不耐烦地嚷道:“吵吵吵,吵什么鬼!不知道老子正跟美人儿喝酒嘛,扫了老子的兴致!”

众人循声望去,楼上一个青年男子正探头向下张望。这男子二十七八岁模样,衣着华丽,是个斯文干净的白面小生,脸色醺红,已然有了几分醉意。

“哎哟,是尹少爷您哪!都是小店照顾不周,扰了您的酒兴,小的这就给您赔礼啦!”那掌柜换了一副笑脸,赶忙给他赔不是。

“赔礼有个屁用啊!本少爷今天难得有雅兴来你这儿喝顿酒,兴致全他妈让你给扫了!”

“是是是,尹少爷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只是……只是这两位伏牛派的爷,非要来搜小的店,这才,这才……”

“什么?他伏牛派管得也太宽了吧?他当自己是官差啊!”

伏牛派的两人认得此人,知道不好招惹,那师哥赶忙抱拳说道:“小的不知道尹少爷在此喝酒,搅了您的雅兴,还请恕不知之罪。”

尹少爷见两人还算识趣,呵呵笑道:“不知者不罪嘛,来来来,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话儿。”说着向两人勾着手指,示意他们上前。

两人向前走近几步,尹少爷从怀里摸出两锭银子扔了下去,两人接下银子,谢个不停。尹少爷摆摆手,晃悠悠地便往房里回走,一边说:“去吧,不要再来搅我喝酒。”

两人欢天喜地地走了。那掌柜瞧着眼馋,也想讨个赏,于是高声道:“尹少爷,都是小的照顾不周,小的一会儿就上来,向您自罚三杯请罪。”

“你自罚三杯?跟你喝酒有甚趣味?我要跟我的美人儿喝酒去,你少来烦我。”果听他房内传来几声女人的娇笑声音。

那掌柜自讨了一个没趣,嘴里轻声嘀咕了几句,众人各都散了。

纪纲正要回房,却见曹爽和赵大仑也已出房,瞧见了刚才的一出。他走到两人身前,轻声说:“不要多说话,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赶紧回房整理行李,悄悄离开,不要和店里招呼。进城时我见城东有一家叫作‘迎客来’的小客栈,我们晚些在那里汇合。记着,你们俩分开入住,不要一起。我看那伏牛派是冲着我们来的,我跟过去看看他们什么路数。”

纪纲说罢赶出客栈,已找不见那两人,只瞅见前面的拐角处隐隐过去两条人影,当即追了上去。他心下不解:伏牛派在河南地面上算是数得上号的,怎么无缘无故也跟我们纠缠起来?

他追过拐角,果见前面的小巷里有两人小步疾走,于是展开轻功追近一看,这两人衣衫褴褛,却是两个花子。他心下一紧:怎么又是丐帮?

他既追错了对象,索性将错就错,看来这丐帮也是来者不善,他要探个究竟。他跟着两人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路上不见一个行人,只在拐角路口处时不时有一两个乞丐或躺或坐在一边,看情形是丐帮设下的暗哨。他愈加小心,避过这些乞丐的耳目,直追着二人的身影到了小巷的尽头。

那里是一个荒废的财神破庙,庙前坐着三个乞丐。先前两个乞丐和门口三人说了两句,便推门进去了。纪纲轻轻翻过墙头,见两人进了其中一间房屋,便跃上房顶,蹑手蹑脚爬了过去,扒开一处瓦片往下瞧去。

房内原本就有三人,正在激烈争执些什么。纪纲看三人都是乞丐打扮,其中一人背上负着八个麻袋,另两人都负着七个麻袋。丐帮自帮主以下,以九个麻袋身份最为尊崇,这三人都身负七、八个麻袋,在丐帮中的地位应该不低。

先前两个乞丐进来后向那八袋乞丐行礼:“属下参见雷舵主。”

三人这才停了争执,那雷舵主“嗯”了一声,问:“事情探得怎么样?”此人是丐帮大仁分舵舵主,叫做雷振雄。

“启禀舵主,属下已探查清楚,那三人确是住在紫来轩客栈。不过不知为何,伏牛派的人似乎也在寻找他们。”其中一人答道。

“伏牛派?你们没有弄错,他们来凑什么热闹?”雷舵主有些讶异。

“属下不知。伏牛派似乎也布了眼线,自三人进城起便在各处客栈挨家挨户查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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