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精品书屋>武侠修真>玄冕无极> 第六章 武当峰冷 潜龙于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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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武当峰冷 潜龙于渊(下)(1 / 2)

武当山的主峰——天柱峰上,坐落着一片鳞次栉比、气势宏伟的道观群落,始建于北宋宣和三年的元圣紫霄宫就坐落其中。紫霄宫坐西北朝东南,被照壁、三台、五老、落帽、香炉等诸峰环绕,天然形成一把二龙戏珠的宝椅形状。此宫规模宏大,由上而下递建龙虎殿、十方堂、紫霄大殿、圣文母殿等三进院落。及至明代,共有建筑近三十栋,占地二十七万平方米。

紫霄大殿乃是紫霄宫的主殿,为重檐歇山顶式大木结构,由三层崇台衬托。殿面阔进深各五间,高近二十米,阔近三十米,深十余米,共有檐柱、金柱三十六根,十分雄壮。

纪纲浑没想到紫霄宫有如此宏制规模,湘王留下的“玉龙”讯息又十分含糊有限,找起来无异于da海捞针。武当山不是寻常地方,白日里紫霄殿人来人往,他和四剑只得作香客瞻仰搜寻,夜间又恐惊动武当道士,只能在后半夜寻隙摸索,难以找得精细。他们在紫霄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搜索了四五日,没有找到所谓“玉龙”的任何踪迹,反倒撞见了同样扮作香客的昆仑派众人。

这日到了后半夜,纪纲换了一身夜行衣偷偷摸出房门,又往紫霄殿而去。这夜皓月当空,月光皎洁如水,洒在白色的石阶路上,将路面照得如同一条蜿蜒的玉带一般。纪纲心细,有了白天的那一出,不敢轻易靠近,在殿外远远地寻了一棵大树伏下,仔细观察周遭情形。

他伏下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忽见紫霄殿外的空地上有一条黑影倏忽闪过。他看得不甚真切,再仔细看时,白晃晃的空地上却什么都没有。他看那边空地处十分通透,没有藏身之所,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这时,一阵风过,不远处倒影在月下空地处的树影摇曳起来。他猛然省悟:刚才那条一闪而过的黑影不是在地面上略过,而是在殿阁顶上穿行,是被月光投射到地面上的人影!他赶紧往殿顶上看去,月色清亮,上面似乎并无异样。

再盯得片刻,殿顶上有一处似乎稍稍挪动了一下,动作极小,并不易发觉。纪纲紧紧盯着那处,发觉上面果有一人,似乎是趴着在小心搜寻着什么。纪纲心脏一阵剧烈跳动,暗想:这会是什么人,这么晚摸到紫霄殿来干什么?

他正欲再潜到近前看个究竟,猛听得一人唱道:“无量天尊,何处宵小,也敢来我武当山造次?”正是苍梧的声音,声音虽轻,却铿锵有力,激荡耳膜。

纪纲循声望去,不由一惊,只见几丈开外的一棵大树枝桠上盘腿坐着一人。那枝桠只有手臂般粗细,一个百十多斤的人坐在上面纹丝不动,此人隐于夜色之间,根本无从发觉。纪纲暗叫一声好险,若不是那人正对着紫霄大殿,只要自己稍有动作,必然被其发觉。

那趴在殿顶上的黑影一惊,立即蹿起,向着殿南一片密林中急驰而去。几乎同时,又有四五个黑影从殿内掠出,分从东、南、北三个方向蹿去。苍梧哪里肯容,如一只黑色大鸟扑腾飞出,急追着那人的身影去了。同时,又有一条黑影从另一侧的一棵高树上扑出,却是苍遒急追着离他最近的一个黑影去了。

不消片刻,先后听得有呼喝拳脚之声从两处传来,想必是苍梧、苍遒追上了对方,打斗正急。武当派的道众受了惊动,各处屋舍中的灯火纷纷亮起,有人已循声朝着紫霄宫赶来。

纪纲庆幸自己慢了一拍,这才未被发觉,于是悄悄抽身即退。他一转身间,眼光中猛地划过一片白光,心里“咯噔”一下,脑袋似被什么东西拍打了一下。他于是再回头去寻那片白光,发现月光下一片亮晃晃的光影如玉带游宛,流光溢彩,原来是紫霄宫前那座汉白玉石砌成的禹迹桥。此桥用汉白玉石砌成,当此皓月反射之下,玉石晶莹,流彩夺目。

纪纲再四下瞧时,更无其他。他心里纳闷,不知刚才敲打脑壳的那记“咯噔”意味着什么,他隐隐似乎想到些什么,又实在不明就里,耳中听得武当道众的脚步声音渐近,不敢停留,只得先行退回房内。

他刚一回房,四剑立时来问,众人只道是他惊动了武当派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纪纲将刚刚的情形说了,几人听了,全都懵了,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夜闯武当。

纪纲心中颇觉异状,有人夜闯武当不算什么,可他们为什么要夜闯紫霄大殿?那里不过是武当派的三清道场,平日里由人瞻仰,能有什么稀奇宝贝的地方?他心中别有所想,凡事就不自觉往那方面去靠,越想越是惊心,最后猛然跳出一个可怕的猜想:他们该不是和我们所为同来吧?

四剑七嘴八舌,一直在猜测是什么人夜闯武当,曹爽突然冒出一句:“你们说,会不会是程青他们?”

赵大仑当即附和道:“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自从咱师傅死后,昆仑派江河日下,武林第三大派的地位早就不保了,周法旨一定是嫉恨武当派,这才派了程青来暗中生事,难不成还真是为了捉拿我么来了?”

四剑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尤其希望被拿住的就是昆仑派人,大有隔岸观火之意。四剑的猜测提醒了纪纲,想到昆仑派这次上山来得实在蹊跷,他倒有七分怀疑四剑的幸灾乐祸多半会成真,但他们的真实目地就不好说了,或许并不如四剑想得“挑衅武当”这么简单。

他没有心思跟四剑一起胡猜,要揭晓这个答案不是难事,到了明天自会知道分晓。此刻他心里另外还装着一个疙瘩,没法儿解开,就是脑壳中那记分明的“咯噔”,于是自回房中再去思量:它到底在提醒自己什么?这一夜他辗转反侧,脑海中全是禹迹桥浮现在月光下的那片光影形状,挥之不去。

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一刻也不曾合眼,心里有一个念头愈来愈强烈:禹迹桥一定有名堂!他还没有想明白,那记“咯噔”仍是一个死结,越是这样想,他越是急不可耐,想要再去禹迹桥瞧上一瞧。但昨夜闹了这么一出,他又委实有些不敢,武当派或许仍在暗中监守,他不能打草惊蛇。

纪纲在等待的煎熬中苦熬,终于有一缕极微弱的晨曦透进了窗户,天将佛晓了!他猛地坐起身子,说服自己道:“我假装早起晨步,远远地走到禹迹桥那边瞧上一眼,就算被武当派发现了,那也没什么可怀疑的。”不过他很快又摇起头来,否定道:“不行,就算是早起晨步,哪有起得这么早的?还是会惹人怀疑。”

他在说服自己的摇摆中又耗了一些时辰,发觉天光已亮了许多,终于忍耐不住,换了一身装束,装作早起散步的样子,有意无意踱去禹迹桥的方向。此时晨曦微茫,暗淡的夜色尚未完全消散,天光已渐渐占据了上方,武当山上便如笼着一个轻纱般的梦境。

纪纲故意不隐匿身形,坦然自若地散着步,远远能望见禹迹桥时便停了下来,四处眺望观景,实则全副注意力都在那座桥上。在微亮的天光中,禹迹桥的形状已不如先前晶亮溢彩,但远远望去还是如璞玉一般光洁透亮。纪纲看得片刻,脑中灵光闪过,登时省悟了:禹迹桥的光影远观宛若一条游龙,此刻在晨曦的轻纱梦中,真如一条腾跃云中的白龙!紫霄宫的“玉龙”秘密指的莫非就是此桥?

他心中一阵狂喜,却不敢有所流露,有心再上前去弄个明白,终是怕不甚妥当,于是按捺下这份悸动的心情,思量来日再寻机去好好探查一番。他自觉窥测出了“玉龙”秘密的线索,心情大好,于是轻捷漫步回去了客舍。他不愿多生枝节,将此发现藏在心里,也没有同四剑说起。

冷如风刚刚早起,苍梧便匆匆来到,略略关照了他几句 “务必小心,不可露了身份”的话,然后急匆匆离开了。他见苍梧形色匆匆,颇有怒容,猜想必是与昨夜的事情有关。他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又见苍梧一早便赶来特地关照,以为或是自己给武当山引来了祸事,心中十分不安。

苍梧匆匆几句,绝口不提和自己有关,但冷如风不能不想。“如果昨夜的事情真是因我而起,那我必须尽快下山,不能牵累了武当派!”他这样想着,于是暗中跟着苍梧,想要将事情弄个明白。

苍梧径直回到了十方堂,堂内已依次坐着数十位武当道众,脸上皆有怒色。众道见了苍梧,齐齐望向他,有几个火气性的,就破口嚷嚷开了。

苍梧也显得十分生气,并不阻止众人叫嚷,威声叫道:“去,把昆仑派的人给我请来!”他说的虽是“请”,语气中全然没有半分客气的意思。

不多时,程青率着手下弟子来到,脸上青红交加,脸色很是难堪。他昨夜率众夜搜紫霄宫,不料苍梧早有准备,门下两个弟子被当场拿获,看武当派今天这架势,定是要兴师问罪了。

程青头皮发麻,再瞥见一旁的角落处缚着两人,正是自己的弟子王金平和柳云,更加没了脾气。他看两人垂头耷耳,显得狼狈不堪,不过两人身体皆好,没受什么伤,看样子也没遭到审问,武当毕竟是名门正派,行事还算客气。他正在思量该如何托辞,苍梧当庭一声怒喝:“程大侠,想你昆仑派也是武林中鼎鼎一支,为何要来我武当山行此宵小之事?究竟所谓何来,请恕贫道愚钝,还望告知!”

昨夜既被抓了现行,程青无可抵赖,但无论如何不能透出此行的真实目的。事到如今,他索性一条道走到黑,于是假装叹了一口气,答道:“唉,都是在下教徒无方,道长若要降罪,我程青甘当领罚!这几个逆徒,我昨天早已明令,叫他们不得在武当山生事,怎奈他们几个除贼心切,非要去寻那几个叛徒清理门户,不料误闯了贵派重地,还请道长千万恕罪。”

王金平是个活络人,听了程青如此说,立即叫道:“师傅,都是徒儿无能,累及师门。可这几个叛徒逃匿多年,今日在此遇见,怎能让他们跑了?徒儿虽是违了师命,却不后悔,甘受责罚!”

“你给我住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你说话的份儿嘛!”程青呵斥他道。

两人一唱一和,座中一个四十来岁的道人一声轻哼:“你当我武当派都是三岁娃儿吗?编这等鬼话骗人?”此人道号苍柏,是苍梧的师弟。

程青被他说破,脸上如铁烧一般,好在他面色赤红,倒也看不出来。他心中已然打定主意,不管对方信与不信,只能咬死了这说辞。他们夜探紫霄宫,无论如何找不到一个万全的说法,武当派拿不出真凭实据,也不好轻易处置他们。

他于是拱手向苍柏问道:“敢问这位道兄是……”

“贫道苍柏。”

“原来是苍柏道兄,在下失敬。”

“你休要客套,我且问你,贵派夜闯我紫霄大殿,所为何来?”

“道长你当真是误会了。我昆仑派虽然偏居西隅,立派至今也有数百年了,虽不如武当这般赫赫声名,却也不是鸡鸣狗盗之流。弊派对武当一向敬仰得很,怎么能到武当山来生事?再说了,紫霄大殿不是贵派的秘密禁地,平日里供人瞻仰,我们有什么必要夜闯来着?”

苍柏被他说得一时语噎,这也是他们百思不解的地方。紫霄宫终日开放,是善男信女及各地香客的请法道场,任谁皆可自由出入,确无夜闯的必要。但程青刚才的那番说辞任谁听来都漏洞百出,是无论如何站不住脚的。

“若按阁下所说,你们要清理门户,当去客舍寻人才是,怎么又会到了紫霄宫中?”

“道长所言甚是,只是武当山上殿舍楼阁甚多,我这几个劣徒寻错了地方,这才误闯了紫霄宫。”

“哼!一派胡言!”苍柏重重哼了一声。

程青干脆耍起无赖来,略带讽意道:“道长不信我说的话,那你觉得我们去紫霄宫干嘛,难道贵派在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苍柏被他反呛一句,气得差点吐出血来,嚯地站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程青自知话说过头来,赶忙赔罪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话赶话的,就情急了些,还请千万海涵。”

苍柏怒气冲冲道:“你们打的什么心思,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

程青假作惊讶道:“我们打的什么心思,还请道长明言。”

“好了!”苍梧一声喝,打断了二人的争执。他明知程青是在说瞎话,苦于无凭无据,难以驳他。武当、昆仑两派这些年明争暗斗,他和其他众人都是一般心思,以为昆仑派的目的是暗中寻衅来了,这般闹将下去于两派的体面都不好看。

“既是一场误会,便请程大侠将两个徒儿领了回去。只是我武当山清净之地,不是贵派清理门户的地方,还请你们即行离去,免得再生事端,大家就都不好看了。”苍梧发话道。这是下了逐客令了。

“师兄,此事必要查个清楚,岂能就这样放他们走了?”苍柏争道。

苍梧将手一摆,示意他勿再争论。俗语说“捉贼拿赃”,他们虽然拿下了昆仑派两人,但没有搜出什么有用的证据,就算把二人扣在山上也不好处置,反会变成个烫手的山芋。说不得,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程大侠,非我武当不待客,还请雅量。”

程青未曾想到武当派这么轻易就肯放人,对方逐客虽属十分无礼,毕竟自己理亏在先。于是就坡下驴,再三告罪,谢过苍梧,领着门下弟子灰溜溜下山去了。

冷如风得知了昨夜事情的原委,这才放下心来。没过多久,消息亦传到了纪纲和四剑的耳中,昆仑派被灰头土脸赶下武当山去,四剑大大乐祸了一番,纪纲没有他们的好心情,反而变得忧心忡忡起来。他想不到夜探紫霄宫的竟真是昆仑派,这一来使他对昆仑派上山的意图愈发怀疑起来。

纪纲此番密上武当山,其真实目的只有朱棣和他们几个结义兄弟知悉,连四剑亦是在上山之后他才稍加吐露,更毋庸说“武当山紫霄宫玉龙”这样指向明确的细节之说。昆仑派为什么要夜探紫霄大殿?他细思极恐,不敢再往深里去想,如果这样消息都会泄露,那这件事的背后实在太可怕了!

纪纲的心悸抖不已。

田壹行察觉他神情有异,上来问询,纪纲满腹心事,瞧谁都可疑,于是敷衍几句,推说身体不适,自行回屋去了。

出了这场风波,纪纲变得更加谨小慎微,连四剑都不信任。他熬了两日,觉得风头渐渐平息下去,在第三日清晨时分再次来到禹迹桥边,决意要探个究竟。他早想好了对策,仍是装作早起散步,此时天色尚早,香客信众还未上山,来往的道徒亦极少。

禹迹桥如今已成了座旱桥,桥身选用上好的汉白石砌成,历经多年依然平整光滑。纪纲假意站在桥上观景,实则偷窥桥下,桥下干涸一片,水流不知断了多少年了。溪床上堆叠着大大小小许多石头,如今郁郁葱葱长着各类植草,很是繁茂。

他在桥上踱了一圈,见四下没人,从腰间取下一块随身佩戴的玉佩扔下桥去,然后一个飞身跃到桥下。他一待落地,立即闪身躲入桥下,查看起桥下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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