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是不挑,可又是坏人”,易梓潇撅起嘴,不甘的表现分明流露在脸上,“坏人就坏人吧,总算是有个角色”。
大宝比易梓潇大一岁,他拿着泥巴枪,神气活现的对易梓潇说:“老子是李向阳(电影里的英雄人物),谁敢不听我的话,就给他一枪,你的明白”。
开始的口令是大宝喊的,电影里各种场面被模仿着。打着打着就乱了套,东一堆,西一起的孩子,只管往易梓潇身上招呼。
可怜的易梓潇,每次演习结束,都被揍得脑袋起包。
从鸠山到龟田,再到叛徒甫志高。就没有一次,哪怕是扮演投诚的白狗子。
大宝口里答应了易梓潇的请求,心里却知道改变不了结局。就算易梓潇不扮演坏人,一打起来,他们还是会以家为单位,根本不会按剧情来,他自己的弟弟还需要照顾呢。
易汉飞老人是鼓励孩子散养的,他期望易梓潇在大自然中茁壮成长。
可一次次看到鼻青脸肿的易梓潇,他不得不叹息地对他说:“孩子,呆在家里吧,他们不是你的玩伴,这个世界很大的,将来,你会找到你的朋友的”。
世俗的眼光,鄙视的不是愚昧,而是贫穷。生活却还得继续下去。 老人不想像个村妇一样,牵着易梓潇的手,一家一家的去告状。去了,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南村群东童欺我老无力”,对杜甫来说,是狡童“公然抱茅入竹去”。对易汉飞来说,狡童虐待的永远是自己的孙子。丛林法则活活上演了几千年。
易梓潇听从了爷爷吩咐,再也不与村里孩子多来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解剖爷爷打猎带回来的动物上,慢慢地表现出天赋来。
易汉飞手术水平虽不高,毕竟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见多识广,指到他入门还是可以的。见他有这种天赋,高兴地在旁指点,直到他离开村子前,小二十年来的解剖,手术刀已被运用得出神入化。
莽莽的无尽山,提供给了易梓潇任意发挥的资源。没有这些资源,任你是什么天才,都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生而知之者,只有辛勤者的汗水、领先一步的努力和碰巧了自己的天赋。
这么多纷繁复杂的手术,让易梓潇有了足够的外科知识积累,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兽医。
他将来需要的只是人体解剖的实践,这与现在的手术没有本质不同,而且不会更难。到了那个时候,他才真正具有傲视群雄的资本。
天生人类,种种不同,人们处世,各有千秋。单独个体,总有他与众不同之处,如果人的选择,正好适合了自己的专长,他总会在某个方面发光发热。
童子功——尤其适合自己天性的童子功,永远是一个职业最好的技能储备。
如果不是上帝偏心,苦难总会有尽头的。
艰难的生活没有磨灭易梓潇优秀的基因,在孩子成长最快,也就是在第二次发育的时候,易汉飞不惜代价加重营养。
成年后,由于小时候饱受欺凌,易梓潇不苟言笑,气质沉稳,练出了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的习惯。只是出生在贫寒之家,穿着打扮看上去很土气。
频繁使用手术刀和缝合伤口,他手上的蛮力和巧劲,已完美融合在一起。
十六岁的时候,易梓潇考上了阳城医学院。
他的童年,天是望不穿的天,路是走不完的路,想从前,仿佛不遥远,但说起来,又怕没时间。
离开村子时,在那条通往山外的小路上,他回头望去,在无尽山的巅峰,在小河流的两侧,其实是在他孤独的心里,他埋葬了他的童年。
甩了甩头,他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了这个饱含着爱与愁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