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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五章 宾天(2 / 2)

元英还朝不久,不知底理,刚要怒斥,却被左右的元嘉和元澄给瞪了回去。

不称陛下,直呼为“你”算什么?

李承志在皇帝当面、众臣面前,给陛下当爷爷也不是一次了。

若说以前,嫉妒李承志独得圣宠、抱怨皇帝宠信幸佞之人大有人在。但至此时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个中缘由。

生死间有大恐怖。扪心自问,谁敢如李承志一般,三番两次的为皇帝挡刀?

就是这分忠勇,就无人能及得上。所以李承志以五品之职猝然封公,却无一人觉得有何不妥。

“亲王?那是朕答应到了九泉之下再封予你的,在阳间做不得数。况且你无半丝扩土开疆之功,莫说亲王,便是郡王也差之远矣……不过以你救驾之功,平叛之绩,封公自是无虞……嗯,朕再赐你侍中!”

皇帝指了指圣旨,“留之于诏:封李承志为安定郡公,加侍中,领中领军、迁虎贲中郎将……”

众臣恍然大悟,又觉的理所当然:怪不得皇帝独独漏了虎贲,原来在这里等着?

反应快些,思维敏捷些的却禁不住的心里一跳。

郡公只是爵,在元魏而言,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至多也就是多拿一分禄米,多一份尊荣。

虎贲虽是精锐,但就只一万兵,拜予屡次舍命救驾的李承志,并不是显的很突兀。

但这中领军却极有讲究。

若不常设,就是临时之职,只授予轮值掌负宫禁的大将。若常设,则是领军将军之佐贰,协助领军负责宫禁。而如左、右卫将军、武卫将军等轮值宫禁之时,都要受其辖制。

偏偏新任领军将军的元英已病入膏肓,天不假年?

等于皇帝不但已钦定李承志为元英之继任,更是保护新帝、太皇的重任托付给了李承志。

一干老臣看着李承志,仿佛看到了元恪登其之初的于烈(于忠之父)……

已然过了许久,李承志却迟迟不下趣÷阁。

正当众臣万分不解之时,李承志突的扔下趣÷阁,嘶声道:“不需予臣封公,更不需予臣赐官。臣肯请陛下恩准,允臣外放……偏将也罢、郡贰也罢、便是封一县官,臣也甘之如饴……”

“为何?”

“臣……不要做京官了,臣想还乡!”

一群大臣的眼珠差点掉地上。

莫非中毒太深,李承志脑子已经被毒坏掉了?

哪有放着郡公不授,三品将军不做,跑回边地任偏将、县官的?

其余不论,只看看八位顾命,除近来闲庶于府的元澄、与刚入京不久的元英,剩余六位个个都与李承志交情匪浅。

他这个领军将军已是板上钉钉……

“荒唐!”

元嘉直起腰身,厉声斥道:“军国大计,岂能由尔想任就任,想辞就辞?再敢胡言疯语,老夫打折你的腿……”

“你这逆臣向来忤逆,便是临死都不想让朕舒心?莫要自暴自弃了。若真挂念予朕,就振作起来,帮朕看护好太后、新皇,予朕守好这大好江山……留诏吧!”

李承志心中阵阵悲凉:自己立志要做反臣,临了临了,却被皇帝托予重望?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重新握起了趣÷阁管,感觉重的像一座山。使出了十二分的定力,才将趣÷阁落了下去。

“高祖遗诏:后宫诸嫔,不令从死(不再殉葬)、自三夫以下非有子女者,皆遣还家。朕宾天后,便依此诏……皇后,将诸嫔也召来吧,朕予尔等也说说话……诸卿先退下吧……”

“是!”

皇后抹了一把泪,翻身站起。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殿。

一众大臣泪流满面的行着叩拜大礼,已有人压不住,发出呜呜咽咽的低泣声。

此为永别,再见已是皇帝殡丧之时……

跪完了头,众臣默默起身,自最后的元英起,低头拱首依次后退。生怕惊了皇帝,个个都掂着脚尖,避免发出声响。

但刚往后退了两步,元英都还未退完最后一级殿阶,突听殿外一声急呼。

皇后?

众臣大惊。

尖叫声方落,殿外又是一阵急奔,两个宫娥扶着脸色惨白高英。身后跟着元晖,满脸都是惊惶的神色。手中提着一个妇人,好似已然站不稳,浑身都在发抖。

看到皇帝,高英突的回过了神,急声叫道:“不要……忌言啊……”

元恪步眼一瞅,依稀认出那妇人好似是胡充华身边的侍选。心里一凉,厉声道:“讲……”

那女人就如泥一般瘫成了一堆,哪还能讲出话来。元晖“噗通”一声,重重的一头磕在了血浆之中。嗓子里仿佛装了两根琴弦,颤的嗡嗡有声:

“陛……陛下,乱起之时,有叛军误入偏殿,惊了贵人……贵人惊恐万状,不慎……不慎小产……”

仿佛按下了暂停键,时间都停了下来。

众人惊恐的看着皇帝,皇帝却如冻住了一样,抬着上身,侧卧于榻前,定定的盯着元晖。

“天要绝我?朕……朕好不甘……”

皇帝紧紧的咬着牙,声寒刺骨,冷冽如刀,“刘腾、元怀、于……”

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个“忠”字怎么都吐不出来。元恪使劲的睁着眼睛,“筱”的一声,猛吸了一口气,好像全身的骨头都已抽走,皇帝颓然一倒。

“陛……陛下?”

看着那两只几欲突出眼眶的眼珠,徐謇忍着惊惧,低声唤着。又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搭在了皇帝以脉关,胡子猛的一抖。

元晖急声哭喊道:“李侍郎,施针啊……你有回天之术,能救醒元怀,也定能救醒陛下……施针啊……”

李承志有如丢了魂,木然起身,将手放在皇帝的颈间。

死了?

你竟然真的死了?

就如支撑信念的支柱轰然倒塌,突然就失去了奋斗、乃至生存的方向。

无限的迷茫像潮水一样袭来,仿佛掉进了无尽的深渊。思绪乱的绕成了一团网,越网越紧,紧的心里隐隐做痛。

脑子里犹如一面铜锣在不停的震响,耳中轰鸣如雷,眼前乱冒金星。

喉咙上下一滚,双腮一鼓。“噗”的一声,一股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

就如一座山,李承志直挺挺的往后倒去。

徐謇一声悲呼:“陛下……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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