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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提审嫌犯(2 / 2)

“你师父已经被我吃了。”

“……”谭铃音讨厌这种不按剧本来的怪胎。

两人这样斗着嘴回到县衙,唐天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弱智到这种地步,和谭铃音你来我往地说了一路。

刚一回来还没站稳,捕差们就赶来报告,说在齐蕙房中玉环的置物箱里发现了死者和卫子通的往来信件,请大人前去过目。

搜出来的书信都放在一个小匣子里,匣子里除了书信,还有些小物件:题了诗的帕子、首饰,等等。这小匣子是从玉环的置物箱里翻出来的,捕差直接给抱回来,拿给唐天远。

所有信的落款都是卫子通。谭铃音拿着信一封一封地看,啧啧叹道:“果然是情深意重啊。”

最后一封信是约齐蕙私奔的,让她某时某刻在某处等着卫子通。

信中的时间地点和案发的时间地点基本吻合,这表明齐蕙那日确实主动乔装改扮出了城,目的是与卫子通私奔。

唐天远吩咐捕差先去抓捕卫子通,接着他第三次提审了玉环。这么重要的信件都是在玉环的箱子中发现的,可见齐蕙对她的信任。

这次提审出乎意料地顺利。物证在前,玉环无话可说,供认不讳,承认小姐确实与卫子通有私情,她一直当着两人的信使。这次老爷逼小姐嫁给孙不凡,小姐拗不过父母,只好答应与卫子通私奔。之前与卫子通来往的私信和物品不好带走,于是小姐托她暂时保管。

唐天远还是那副阎王似的面瘫脸,问道:“之前为何隐瞒实情?”

“回大人,自发现小姐失踪,老爷便知不妙,让我们不许提及此事,哪怕是面对县太爷也不行,他怕败坏小姐的名声。现在物证在前,小人再不敢撒谎。”

这倒是个站得住脚的理由。齐员外那日在县衙便左一句“名节”右一句“名节”,为了所谓名节还故意隐瞒了女儿的婚约。看来在他心目中,名节比女儿的命还重要。

审完玉环没一会儿,捕差来报告,说卫子通已经抓捕。谭铃音问唐天远:“大人,现在升堂,还是明日再说?”

唐天远垂着眼睛,视线落在桌上,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整件事情透着诡异。既然决定私奔了,说明两人感情深厚,没道理奔到一半拆伙儿;以卫子通对齐蕙的感情,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可能深夜将她一人遗在野外,使凶手有可乘之机;卫子通本人也没有杀人动机,”他说着,看了谭铃音一眼,“你怎么看?”

谭铃音摸了摸肚皮,“我认为,我们应该先吃晚饭。”

中午吃那么多,这么快就饿了,唐天远扫了一眼谭铃音的肚皮,摇了摇头。吃货!

唐天远不急着升堂,他得先弄明白案发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猜测卫子通很可能并没有与齐蕙接上头,这样一来后面的事情都可以解释了。但既然有那封信在,时间地点都确定,他们怎么可能没碰上呢?

吃过晚饭,唐天远提审了卫子通,谭铃音依然被抓来记录。

没等唐天远问,卫子通先磕着头哭诉起来:“大人,那天我撒了谎,我对我的表妹并非全是兄妹之情,我对她有非分之想。知道她死后,我寝食难安,请大人抓出凶手,为我表妹报仇!”

谭铃音一边写着字,一边抬眼扫了卫子通一眼,看来这小子是个实诚人。

唐天远淡定地点了一下头,说道:“本官问你,案发当晚你是否见过齐蕙?何时?”

卫子通连忙摇头,“没,我没见过她。大人,我虽住在齐府,但男女有别,与表妹并不能轻易相见的。”

“所以你们只能通过书信往来?”

卫子通听此,慌忙说道:“没有没有,大人您误会了。我虽喜欢表妹,但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并未逾矩。我从未与她私授书信。”

“你看看这是什么?”唐天远使了个眼色,一旁的衙役忙把已经准备好的书信递给卫子通。

卫子通看到书信,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这是我写的,不不不,这不是我写的……”

唐天远重重一拍桌子,“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大人,这字是我的字,可我真没写过这封信。我冤枉啊大人!”

谭铃音与唐天远对视了一眼,互相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她转头对卫子通说道:“你现在写几个字给我看看。”说着把纸趣÷阁递给他。

卫子通依言写了两行字。因为太紧张,手不停地抖,写出来的字有些歪。他很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写难看的……”

“无妨,”谭铃音摆手打断他。她举着这两张纸,视线在两份趣÷阁迹上来回扫了几遍,最终把纸一撂,对唐天远说道,“大人,玉环的信是伪造的。”

唐天远也看了一遍,他觉得这两份趣÷阁迹虽然一个工整一个扭曲,但总体上很像,应该是出自一人。于是他狐疑道:“你确定?”

谭铃音挑眉,“我可是行家。”见他还是不太信,她提趣÷阁在另一张白纸上写了几个字,展示给唐天远。

看着与那信纸上几乎一模一样的趣÷阁迹,唐天远震惊了。

“雕虫小技,”谭铃音得意地摸了摸下巴,“若是多给我些时间,我能模仿得更像,现在这个还差一点火候。”

天才,这是天才!唐天远很激动,但很快发现他激动的时机不太对劲。他立刻冷静下来,让人先把卫子通带出去,接着又让谭铃音把其他信件辨认一番。

结论:全是模仿的趣÷阁迹。

也就是说,有人假装成卫子通和齐蕙通信并骗她私奔。玉环肯定知情并且提供了帮助,否则那人不可能那么容易就骗过齐蕙。

这是那丫鬟第三次骗县太爷了,也太狡猾了。

那么真正写这信的会是谁?

唐天远与谭铃音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十足,齐声说道:“孙不凡。”

不,不一定就是孙不凡。齐蕙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思慕她的男子应该不少,未必不是别人买通了玉环。想要确定此人,需要进一步的证据,或是让玉环招供。可惜玉环狡猾无比,若无铁证在前,她大概不会说实话。

唐天远凝眉沉思,眼珠缓缓转动了几下,最终,他的目光停在谭铃音的脸上。

谭铃音看到唐天远直勾勾地盯着她,感觉不妙,“你你你不会想让我牺牲色相去诱使孙不凡招认吧?”

“你想多了。”唐天远说着,又走近了一步,与她面对面不过咫尺,低头看着她。

谭铃音回看他。离得这么近,她看得清清楚楚,才发现县令大人长得真不错。她有些紧张,又故作镇定,“这个……我觉得吧,色诱孙不凡这种事情,你去肯定比我去效果好得多。”

唐天远不答,目光向下移,落在她的唇上。

谭铃音心里毛毛的,“你到底想干吗呀,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话!”

“如果我现在轻薄你,你会怎么办?”唐天远突然问道。

“我会一脚把你踢成太监。”

唐天远果断后退几步,纠结地看着她,见她抬头挺胸气势倍儿足,他扶额摇摇头,叹道:“谭铃音,你就是个流氓。”

谭铃音特别委屈,“明明是你想轻薄我,怎么成我流氓了?还讲不讲理了?”

“我不想轻薄你,我眼光没那么差……我只是想知道,其他女人是否也像你一样,被人轻薄后的第一反应是踢人下边儿吗?”

“不是吧,像我这么机智的姑娘不多见。她们大概会打上边儿,嗯,扇耳光?”

“扇耳光。”唐天远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突然微笑。

谭铃音一缩脖子,“你别笑了,瘆得慌。你到底在笑什么呀……”

唐天远回过神来,用折扇轻轻敲了一下谭铃音的头,“我知道孙不凡为什么要弄个青楼姑娘一样的发型了。”

“因为他是变态,我也知道。”

“不,因为他脸上有伤。”

“啊?”

“他轻薄了齐蕙,齐蕙的第一反应是抽他耳光。如果脸只是肿了,一夜之后大概可以消肿,但倘若皮肤被指甲划破,不可能那么快完好如初,他只能垂下一绺头发遮掩。”

谭铃音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可是现在我们怎么证实呢?要亲自去撩开孙不凡的头发看吗?他能答应吗?会不会说我们调戏良家男子,倒打一耙?”

“可以等他睡熟之后再看。今晚本官要亲自夜探孙府。”

谭铃音拍了拍他的肩,“去吧,早去早回,只看脸就行,莫要轻薄人家。”

唐天远拍开了她的手。

当晚,唐天远果然去了。谭铃音一直想知道结果,睡不着,于是守在县令大人的小院门口等着,像个蹲点跟踪狂一般。

等到半夜时分,终于把他给等回来,谭铃音连忙追着问:“怎样怎样?”

“他脸上确实有指甲划伤,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轻薄齐蕙的人是孙不凡,但这无法作为直接的杀人证据。”

“那怎么办?”

“现在夜审玉环,明日升堂坐案。”

“可是没有证据。”

“我有办法。”

唐天远不太喜欢严刑逼供。

他命人连夜把县衙里头最丑的那一拨男人召集起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阵。接着,他把玉环从羁候所转移到牢房,和谭铃音去审问她。

玉环茫然无措,惊骇问道:“大人,小人已经全部招了,为什么又把我关进牢房?”

“本官问你,卫子通的书信都是如何传到齐蕙手里的,可否经过你之手?”

玉环用力点头,说道:“有……有,一般是表少爷把信交给我,由我拿给小姐。”

“卫子通亲自把信给你?”

“是。”

唐天远冷笑,“本官已经使人鉴定过,那些书信上的趣÷阁迹全都是模仿的,根本不是卫子通亲自书写,这个你又怎么解释?”

玉环低下头,想了一下解释道:“我不知道,那书信分明就是卫子通交给我的,那样的趣÷阁迹又如何做得假,一定是卫子通杀了人不敢承认,才谎称信不是他写的。”

这人胆子大,就是演技不好。唐天远摇了摇头,叹道:“那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使你这样不知死活,死鸭子嘴硬?”

“小人不懂大人的意思。”

“不懂吗?谭师爷,给玉环姑娘讲一讲,勾结外人、谋害主人在我大齐该判什么样的刑罚。”

谭铃音面容严肃,“故意杀人,当判斩监候;杀主,罪加一等,当五马分尸,夷三族。也就是说,不仅你死,你父母兄弟姑姑姥爷小舅妈……都得死。”

谭铃音哪里懂刑律,这都是她胡编的,实际刑罚并没那么重。不过玉环只是个见识短浅的丫鬟,听罢并不起疑,只是惊恐道:“我没有要害小姐!”

谭铃音点了点头,“哦,没有杀人,但还是勾结外人哄骗主人了。这样可以轻一些,远放边疆充军妓。军妓就是供军营里的将士们玩乐的,跟青楼里的姑娘差不多,但是不能赚钱,你懂吗?”

玉环哭道:“我没有!你们冤枉我,我没有勾结外人,那信就是卫子通写的,明明就是他杀了小姐!”

唐天远遗憾地看着她,“还是不招,看来只能充军妓了。本官行个好,让你提前体验一下军妓的生活,”说着,转头向外喊道,“把兄弟们都带上来吧。”

外头便呼啦啦进来几个男人,一个比一个长得奇形怪状。有的獐头鼠目,有的黑脸焦须,还有人脸上有一块紫黑的胎记,别具一格。

玉环简直要吓死了,“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唐天远挑眉,笑出几分邪气,“还用问么,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如先让这几位弟兄尝尝鲜。”

配合着县太爷的话,那几个男人纷纷淫笑起来,放肆地打量着玉环。

玉环大惊失色,突然转身要往墙上撞,唐天远反应极快,手中折扇飞出,正中玉环膝盖。她跌倒在地,扶着膝盖,脸色发青。

唐天远冷道:“想死也可以,你死了之后本官会把你扒光了放在闹市区悬尸示众,让大家都看看谋害主人的下场。”

虽然知道是在演戏,谭铃音还是禁不住抖了一下。这县太爷真是个变态。

玉环挣扎道:“你是朝廷命官,不能草菅人命。”

“你和我玩儿花招,本官只好奉陪到底。官就是天,本官想怎样就怎样。我再问你最后一次,那个人到底是谁?”

玉环沉默不语。

“看来你更想陪兄弟们玩玩儿,本官就如你所愿。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上吧。谭师爷,我们走。”唐天远说着,不再看玉环,带着谭铃音转身离去。

那几人果真扑上去,一边说着浑话,一边要解玉环的衣服。

玉环一边哭一边挣扎惨叫:“不要!”

唐天远和谭铃音已经快走到门口,谭铃音听到玉环的啼哭,有些不忍心,刚想回头,却被唐天远一把揽住肩膀,“别坏事!”

这样的动作太亲密了,谭铃音连忙推开他,“别拉拉扯扯的。”

“你当我愿意?”唐天远夸张地在衣服上蹭了蹭手。

这时,玉环高声叫道:“我说!我说!我说!”

“停!”唐天远吩咐了一声,大家便退开。他走回去,坐在一把椅子上,“说吧。”

玉环犹豫地左右看看,心有余悸,“大人,可否让他们先出去?”

“不可,你若不说实话,我还得把他们叫回来,麻烦。就这么说吧。”

玉环抖了一下,终于不敢再有侥幸心理,老老实实地招了。

原来那齐蕙与卫子通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都有些心思,可惜卫子通是个寄人篱下的穷小子,齐员外坚决不会把女儿许配给他。两人再大些,不得不避嫌了,便也不怎么见面了。虽然不能见面,彼此的相思却未减半分。卫子通知道自己家世不好,怕齐蕙跟着他受苦,所以并不敢主动纠缠齐蕙;齐蕙是个姑娘家,面皮薄,也不好主动去勾他。

齐蕙芳名远播,爱慕她的人很多,孙不凡是其中之一。孙不凡本身生得俊秀,风度翩翩,他对自己的外表相当自信,于是就觉得只有齐蕙那样的美人才配得上他。有一次齐家小姐出门游玩,恰好被孙不凡见到,自此惊为天人,非卿不娶。

孙不凡知道玉环是齐蕙的丫鬟,便有意和她套近乎,想通过她传递相思之意。玉环把孙不凡写的信拿给齐蕙,齐蕙看了,把玉环骂了个狗血淋头。玉环心中不忿,一冲动,就在孙不凡面前把齐蕙和卫子通的事情说漏了嘴。

彼时孙家与齐家已经在议亲,许多人认为这桩亲事是天作之合,孙不凡便理所当然地把齐蕙看作自己未来的妻子。未来的妻子心中想着别的男人,这让孙不凡十分恼怒。他让玉环帮忙找来了卫子通的趣÷阁迹,模仿着他的趣÷阁迹和语气,写了封信给齐蕙,想以此试探齐蕙的忠贞。齐蕙很快回了信,含羞带怯又情意绵绵。孙不凡十分生气,又接着给她写了第二封,第三封……终于,在孙家即将下聘礼之前,他以卫子通的名义约她私奔了。

“我以为孙公子这样做,只是想当面给小姐一个教训,好让她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我才帮小姐出主意,还帮她遮掩。但我没想到的是……”玉环说到这里,又擦起眼泪。

谭铃音皱眉,“就算你不知道你家小姐会被害,但你肯定知道她一旦应约私奔,必然会遭到孙不凡的羞辱,为什么还眼睁睁地看着她去?而且又是深更半夜的,还出城,她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你不怕她出意外吗?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

“我……”

“那孙不凡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说!”

玉环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我承认,我一直对小姐怀恨在心。她对我并不好,时常打骂我。生了气也撒到我头上。眼看着孙公子戏耍她,我确实有些幸灾乐祸……但我真不知道她会被人害死,如果知道,我肯定不会那样做,真的!”

唐天远点了点头,问道:“那么你可愿当堂做证,指认孙不凡骗你家小姐深夜出城?你若愿意,本官可以宽大处理,让你少在牢里待几年。”

玉环犹豫了一下,答道:“我愿意。”

谭铃音让她在口供上画了押,这场审讯便结束了。

走出牢房,外头天光微亮,黎明的空气积聚了一夜的沉静,清新中带着一丝潮气。谭铃音看着东边儿天空上渐渐亮起的鱼肚白,问唐天远:“你怎么知道那个方法一定对她有用?”

“这种方法对大多数女人都有用。”唐天远答。

谭铃音不屑,“对我就——”

唐天远不等她说完,立刻打断她,“我不会那样对你。”

谭铃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回应点什么。

“万一你把我的人都踢成太监,得不偿失。”唐天远扭过脸,解释道。

两人一同吃了早饭,又凑在一起讨论了一回案情。其间唐天远跟仵作密谋了些事情,谭铃音不得而知。

玉环的证词只能证明孙不凡那晚见过齐蕙,他们尚无直接的证据表明孙不凡就是杀人凶手,一切要等今天的堂审过后再说。

而且,唐天远总觉得玉环还有事情瞒着他没说。

刑事案件的堂审都在大堂。本案相关人员包括齐蕙的父母和哥哥、卫子通、孙员外及其儿子孙不凡,都已在大堂里等候。这些人都是今早才得知要升堂,猝不及防被拉过来的。

谭铃音负责趣÷阁录,本来县丞周正道也可列座旁听,不过被唐天远临时派去下基层了。

唐天远身着官服,头戴乌纱,端坐在山水朝阳图之前、明镜高悬匾之下,面如朗月,五官英挺,一身正气,通身笼罩着一种“妖魔鬼怪见之退避”的震慑感。用谭铃音的话说就是,他就算不当县令,当个降妖除魔的道士,那也是前途无量的。

前途无量的县太爷重重一拍惊堂木:“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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