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沉默一会,张迎华递过来一根烟,开口:“谢谢。”
景征荣看了张迎华一眼,没接,目光转向漆黑无边的夜景,淡声道:“戒了。”
明明风依旧在搅动着,这一刻却显得过于安静。
景征荣的心里突然就感到了一阵烦燥,皱着眉,终于又解释了一下:“景安肺不好,不能闻烟味。”
听到这话,张迎华怔了一下,明明烟头并没有碰到手,夹着烟的手指却像是被灼到了一般。
烫疼了手,而后十指连心。
.......
天空灰蓝相接时,张迎华醒了过来。
床上的胖九,还有另一张床上的两人都还在睡着,张迎华睁着眼静静地看一会,而后从床上轻轻地起来,进了病房里的卫生间。
胸口一直有些窒闷,嗓子也在发痒,张迎华的手摸向口袋,突然想起昨晚景征荣说的话,手便又停住。
张迎华静静地站了一会,打开水笼头,接住一些冷水轻轻地扑在脸上。
外面的景征荣听到了一点动静,陡地睁开眼,怀里的景安还在乖乖的睡着,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身体热了很多。
景征荣转过头看向身后,那张床上只剩睡得香的胖九。
明知道只要胖九在,张迎华不可能走,景征荣的心还是莫名一沉,立刻起来。
景征荣刚到卫生间门口,门便被打开,张迎华的手抓着门把,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景征荣。
景征荣也看着张迎华。
张迎华刚洗了脸,脸上还带着水珠,鬓角的碎发被水打湿,有一缕正垂了下来,落在眉角。
如墨石般的眼里仿佛也浸了水,漆黑清透。
好一会,两人都没有动。
最后,还是张迎华先动了,低着头侧过身,准备让景征荣先进去。
景征荣过了几秒才终于动了身体,抬起脚跨进卫生间。
两人刚要错身离开,张迎华的手腕突然被抓住,而后腰身也被搂住,身体撞上一片胸膛。
“咔”的一声,门被关上,张迎华的背贴在门上。
没等张迎华有所反应,景征荣已经低头吻了下来。
狂乱,激烈,没有拒绝的余地。
唇肉被咬住,又被重重地吮吸着,唇齿间被一遍遍地疯狂扫过,鼻息越来越重。
“姑姑。”
外面的胖九突然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
张迎华立刻清醒了过来。
景征荣却还沉迷其中,侧低着头专心地深吻着张迎华。
张迎华咬了景征荣一下,喘息两声,而后简单整理了一下便快速拉开门走出去,再“咔”的一声关上门。
景征荣胸口起伏,剧烈地呼着粗气,目光紧盯着关上的门,眼神依旧迷乱着。
好一会,景征荣才有些冷静下来,转过身撑在洗手台上,打开水笼头,用手接着水。
身体还在躁动着,血液飞速流窜。
简直要爆炸开。
景征荣低头垂目看向自己的身体,咬了咬后槽牙,而后压着声音骂了一句:“操,真没出息。”
......
下午,景安跟胖九便都出院了。
景征荣抱着景安,走在张迎华身后,目光一直盯着张迎华,看着她抱着胖九上了车,两人的目光短暂地碰了一下,便又分开。
“爸爸。”
张迎华的车子离开后,景安突然叫了景征荣一声。
景征荣总算收回了目光低下了头,“嗯?怎么了?”
“她是我妈妈吗?”
景征荣刚要抬起的脚,又停住。
景安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仿佛只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你一直盯着她看,我没见过你盯着别的女人看过。”
景征荣想,景安的这句话,真应该让她亲耳听听。
......
晚上的时候,景征荣盯着床上睡着了的景安看了很久很久,终于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而后走出房间,到阳台打通了张迎华的电话。
“我们见一面吧。”
似乎怕张迎华不同意,景征荣立刻又道:“谈谈景安。”
电话里沉默了很长时间,最终,张迎华没有拒绝。
不到半小时,公寓的门便被敲响。
景征荣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的穿着黑色风衣的张迎华。
景征荣突然勾了下唇,压着声音:“真来了,不害怕?”
张迎华面色淡淡地看着景征荣,而后转身便要走。
手腕被抓住。
景征荣严整了一下表情,不再开玩笑,把门打开:“进来吧。”
张迎华换上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进了屋。
景征荣看到张迎华的目光看向卧室的方向,便开口:“他睡了,你......想去看他吗?”
张迎华点了点头。
景征荣便走向卧室,推开门,再打开小台灯。
床上的景安蜷缩成一团,他的睡相很好,一直安安静静的,小脸白净,鼻梁高挺,长长的睫毛轻轻垂着,在灯光下打下一层阴影。
这是第一次,张迎华仔仔细细地看着景安,不是对着一张张照片。
景征荣也看过去,目光很温柔,轻声开口:“他是不是长得很像你。”
张迎华细细地看着,很奇怪,看第一眼觉得像她,再看看又觉得其实更像他。
景征荣站在张迎华的身后,离得有些近,影子缠叠在一起,亲密暧昧。
“女人,这是我们的孩子。”
“他长大了。”
张迎华的心突然就颤了一下。
······
阳台上。
景征荣把张迎华压在一侧墙上激烈地吻着,在城市灯光璀璨的夜景中,恨不得把她拆骨入腹。
今天的她很柔软,从内而外的柔软,他能感觉到。
张迎华的后背抵着冰冷坚硬的墙,下巴被捏的发痛,嘴唇被又啃又咬,却一直轻蹙眉心,忍耐着没动手。
她现在心绪混乱着。
而景征荣抓住了这个机会。
好一会,景征荣终于平息了一些,头靠在张迎华的肩膀上,微微侧头,带着热气的喘息声扑散在她的脖侧:“老子想死你了,知不知道?”
真特么快想死了。
张迎华没出声,被亲的微肿的嘴唇在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光中,泛着水润光泽,轻垂着的眼里,有些失神。
景征荣立刻就要再亲过来。
张迎华终于反应过来,快速撇头。
景征荣顿住。
张迎华皱紧眉沉着声:“别咬。”
属狗的吗?
景征荣终于松下心,勾起嘴角,低低地从嗓子里“嗯”了一声,再次吻下来。
这次很温柔。
只要她乖乖的,要多温柔他都给。
没一会,景征荣就受不了了,猛地抱起张迎华走出阳台,快步走向一个房间。
脚步声却很轻,怕吵醒另一个房间的景安。
可不能让小崽子坏了他的好事。
进了门,张迎华没挣扎。
景征荣把张迎华放到床上,压上,一边吻着她一边激动地哑着声:“宝贝,嫁给我,立刻嫁给我,我一辈子对你好,老子拿命对你好。”
张迎华的心动摇了,理智却在快速运转。
“他明明说过一辈子只爱我,绝不会再三心二意。”
“男人永远管不住自己,特别是这些富家公子哥,他们没有真心,有,也廉价。”
“下辈子我绝不会再爱上他,妈妈这辈子都最后悔的就是嫁给你爸爸。”
“迎华,你千万不要结婚,相信妈妈,你越爱一个人越不要嫁给他,婚姻就是女人爱情的坟墓。”
张迎华终于清醒了过来,按住景征荣的手,在混乱中,一字一句地清晰开口:“我不结婚,这辈子都不会。”
“什么意思?”
张迎华很冷静:“就这样,但是不结婚。”
这是她能说服自己接受的底线。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强硬表面下的弱点,女人的弱点。
景征荣的身体顿住,看着张迎华的表情,几乎气笑了:“你把老子当什么?小白脸?”
景征荣咬牙狠狠地盯着张迎华。
张迎华身上凌乱,衣服都被脱了一半,表情却平静又冷硬。
她有心吗?
景征荣闭了闭眼,立刻翻身离开,坐在一旁,而后冷冷地看着张迎华,手狠狠地指着门:“老子不缺女人,你要是愿意做我景征荣的老婆、景安的妈妈,你今天就留下,要是不愿意,现在就给我走。”
其实他想说“给他滚”,但是,没敢。
怕他这个傻逼后悔。
张迎华沉默,而后开始穿衣服,套上风衣,打开门,干脆地走了出去。
景征荣狠狠握着拳头,咬牙一动未动。
他不能再犯贱。
张迎华出了门,按下电梯,手指微抖地抽出一根烟咬上。
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一定要结婚?
形式主义赋予的爱情归属?
可笑!
是男人天性里的霸占欲,想要女人归为个人所有物,像动物撒尿一样做上标记?
之后呢?久而久之,在时间的消磨中,一切变得平淡,曾经的诺言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他们依旧可以肆意妄为,不受一点约束。
那为什么还要结婚?就像这样合则在一起,不合则散,心里都有着一份不能完完全全拥有的不安,只要还有爱,就能恪守底线,就有着顾忌,就能自我限制行为,不好吗?
她从小就发誓,这辈子她都不会像她母亲那样,沉迷情情爱爱,最后疯疯魔魔,完全失去自我,害人害己。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像他弟弟那么幸运。
所以,你看,一个人多简单。
······
房间里如死寂般地沉闷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的景征荣突然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门边,而后拉开门冲了出去。
张迎华走到楼下,听到后面的声音,一回头便猛地一把被抱住。
“行,老子认栽了。”
“不嫁就不嫁,但是我告诉你,不嫁给我可以,这辈子你也别想肖想别的男人了,老子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景征荣的女人,老子依旧能困住你一辈子!”景征荣说的又快又急,不让自己有一点犹豫的空间。
“听到没有!”
景征荣红着眼眶发狠:“老子问你呢,行不行?不行老子现在就给你儿子找后妈,老子发誓现在立刻就会忘了你。”
虽然这么说,双手却一直紧紧搂着张迎华。
脖子里滴入了什么,温温热热的,刺烫着人。
张迎华的腰被勒得发痛,嗓子很堵,好一会才终于开口:“行吧。”
试试吧。
像是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
景征荣低头埋在张迎华身后,听到这话顿时如同困兽般挣扎怒吼着:“给老子把‘吧’去掉。”
挺幼稚。
张迎华看着手里未点燃的烟,压下眼里的水气,终于勾了下唇角:“行。”
轻易不说,说了,便是掷地有声。
其实······她比谁都偏执。
景征荣终于将张迎华转过来,而后把她狠狠地压在怀里。
算了,他真的熬不起了,万一再来一个三年五载的,她依旧是这样固执又死不悔改,那他多亏?
就这样吧。
实实在在抱在怀里的女人,这么瘦却又这么令人安心,够了。
他,认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