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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描述的片子(1 / 2)

为了简晳,贺燃可以跪天跪地。

更别提是自己的老子。

盛夏夜的风声里,有暴雨将至的泥土味,空气闷热,压榨了贺燃连日以来,所剩不多的精力。

他就这么跪在地上,膝盖被鹅卵石磕得隐隐作痛。

贺正安负手而立,神色未明。

父子俩一高一低,此情此景,像是时光倒流,那时的贺燃简直就是草包里的极品,父母离异,家爱缺失,贺正安的顽固与铁血性格,让少年的叛逆因子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人一唱一和,让本就敏感的父子关系,终于化身成酣畅淋漓的敌人。每次贺燃惹事,贺正安懒费口舌,跪地,挨打,皮带都抽断了好几根。

像极了现在。

只不过,那张戾气逼人的少年脸像,已经了无踪影,贺燃为人子,也为人父,眉宇间有万丈丘壑,也有了隐忍清风。

贺正安片刻失神。

贺燃等得不安,抬起头忍不住叫他,“父亲?”

贺正安敛下情绪,恶语与打击就要脱口而出,但一看到贺燃的眼神,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长时间静默,贺正安终于问:“你愿不愿意回来继承家业?”

举家搬迁,重回遥省。

贺燃几乎没有犹豫,“愿意。”

他不想再看到简晳哭,他什么都愿意。

贺正安一语不发的样子,简直让人心口血倒流。

有雨落下。

贺正安转过背,任他跪着,往家门口走去。

这一刹那,贺燃真正体会到了绝望的感觉。

贺正安的背脊挺直依旧,像嶙峋的苍树枝木,到底是老了,被这夜色一衬,孤独又寂寥。

雨点越来越大,如斜飞的刀刃,扑了贺燃满脸。

贺正安抬步上阶梯,贺燃没起身,跪在风雨里。

突然,贺正安停下动作,目视家里的光亮,丢下一句,“简家现在就你撑着,病了,全体完蛋。”

贺燃心底有火苗微窜,耳根子瞬间起立。

就听贺正安说:“十几年没进过家门,不像话。待会别坐沙发,席垫新买的。”

贺燃懵了。

而门口留意动静的阿姨,拿起早准备的伞,小跑到他边上。

“快快快,”阿姨来贺家也有二十余年,心疼贺燃,给他举着伞,“你爸爸让你进屋呢,我就说,父子哪有仇成这样的。”

贺燃连忙起身,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哎!怎么了!”阿姨扶着他。

贺燃摆手,“没事,跪得太久,麻了。卧槽,姨,你怎么长这么好看!”

阿姨笑得胖身子直颠,“行行行,今天你最大。”

贺燃舔了舔牙,“老头开窍的样子,还挺顺眼。”

“要不要我搀着你啊?”

“搀搀搀,姨,借个手臂。”贺燃看着自己跪出血丝儿的膝盖,“失策,早知道就换个长裤来了。”

时隔十余年,贺燃终于第一次,正式踏进自己家。

贺正安坐在侧厅的茶室,手边的木盒里是一小捧碧螺春。

贺燃连忙走过去,老老实实地坐在对面,“我来。”

他把茶叶夹到匙里,放炭火上小烤,然后烫茶具,瓷杯在热水里咕噜翻腾。

贺正安看他泡茶的手艺有板有眼,贺燃主动解释:“简晳的妈妈喜欢喝茶,我跟简晳学的。”

贺正安冷哼一声,“女儿就是比儿子可靠。”

贺燃:“他们家也有个儿子,您上回见过的。”

贺正安幽幽道:“那你是找到同伙组织了。”

贺燃沏茶的动作没停,静了两秒,笑了出来。

贺正安提高语气,“你还笑。”

贺燃收敛嘴角,忍着。

过了一会,贺正安也像被点了笑穴,弯起了嘴角。

贺燃把茶水双手奉上,贺正安大方接过,父子俩在对视里,实践了一回“一笑泯恩仇”。

贺正安凉了凉茶,问:“她家老头,在那个位置上也有近十年了吧?”

贺燃一愣,“您知道?”

贺正安咳了一声,“他动静闹得这么大,想不知道都难。”

贺燃点头,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

简严清受到匿名举报,但举报材料薄薄几页,事实论据乏善可陈,但先将陶溪红拖下水,再借此做文章,哪怕没犯事,舆论威慑力足够吓人。

贺正安听了个大概,手一抬。

贺燃还想说,“他们……”

“我知道了。”贺正安似乎不愿再多听,起身去书房,“你要不想睡这,就趁早出去找酒店,这两天在开农博论坛会,没房你就睡大街。”

贺燃也起身,冲着他的背影,“睡咱家庄稼地行吗?”

贺正安嗤声一笑,“现在有个屁的地给你睡。还以为是以前的乡村农田?早就高科现代化了。”

贺燃:“……”

说起这种东西,老爷子表现得也不像刚才那么冷漠,颇有兴致地多赏了几句话给他。

“我就跟你打个赌,你闺女,吃的那什么土豆泥,玉米泥,也都是我老贺种的。”

贺燃:“……”

他颇讨巧,顺着话说:“我不赌,我认输。”

贺正安心情又好了几分,得意地仰着下巴,上了楼,“你卧室一直留着,被褥干净,洗个澡再睡,别给我弄脏。”

蒙尘多年的家,好像一下子清晰明朗起来。

贺燃站在客厅,重重地应了一声:“行。”

———

简家。

这段时间鸡飞狗跳,陶溪红的眩晕症又犯了,躺在床上根本没法儿起来。简晳向医院请了年假,在家打点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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