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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1 / 2)



天之南方生长着些弯枝乱垂,气根丛生,偏又顶着密密匝匝绿色荫盖的大榕树。这些大树仿佛是平白无故自那湿润地上拨起,枝干在半空中渐渐分叉,生成了很多条树枝。纷繁枝条看着似乎是渐渐分离开来,泾渭分明,各不相干,而谁知当枝丫生长了些时日后,复又纠缠于一处,竟似重生般地依贴不舍,只是在那融合处往往会生成一个隆起。很难看的隆起。

中土朝局便有若一株大榕树。

而易家与按察院,则像是树上分出的两丫有力的粗枝,分别向着相反的方向伸展开去,一枝依附于那英气渐露的少年天子,一枝却是深深地依在那深宫中老妇人的手上。

可榕树枝繁叶茂,打树下经过的行人根本看不清楚树枝的走向。

谁能断定这两枝没有融到一处的时候?

这朝局之树上,还有诸多的分枝,东都,诸大臣,望江,高唐,文武巷……这些枝丫,也许有的,并不愿意看见那处融合时的隆起。

***

那位一脸无辜瞧着展越夜的黄衫女子,长的颇为清秀,加之衣饰清简,再配上那宁雅神情,更显出一份柔美。

杜老四无奈何地瞧瞧她,叹息道:“天上掉下个易小姐。”

易春风笑了笑,秀眉又俏皮地动了起来:“赌钱只为玩乐,谁像你们弄的这般剑拨弩张的。”

展月夜复又向她一躬:“在下甘拜下风。”接着立起身来,定定地瞧着梨花桌上的五枚解腕小尖刀。

四刀破肢,一刀穿心。

此局是输在自己手中,自然也该由自己承此下场。

年青的荷官此时嘴中发苦,强自镇定伸手取下一枚小刀,不知怎地倒想起家中美眷,还有那街角卖的酸辣豆皮来,心中黯思:“何等意气风发的死法啊……”定了定神,咧嘴笑了笑,却不知那笑容在旁人眼中却是显得凄凉了些。

一转腕,便向胸口刺去。

终是一死,何苦受那四刀折磨。

刀光一闪,却不知怎地被人轻轻巧巧夺了过去。

黄色衫影流动,春风手拈小刀,笑道:“还真当真?……走吧。”

展越夜自忖必死,不料被这姑娘自鬼门关上捡了回来,却觉双腿有些瑟抖了。下意识里第一个动作却是舔了舔嘴唇,心想今夜若能平安归家,定要去街角买碗好久没吃的豆皮,给家里那女子端去。

杜老四自然不知自己手下这年青荷官在想些什么,只是叹气复又叹气,立起身来向易春风一抱拳:“大小姐仁义,我们也不能不知进退。”便转身欲离。

不期市井之中亦有真豪杰。

只见他手下一名弟兄昂然而出,傲道:“既然败了,便当认罚,我愿为老大一死。”

又似是生怕有旁人拦阻,劈手夺过桌上一刀,便欲行那自刭之事。

春风此人虽不喜杀戮,却也是极厌烦天下俗物嘴脸之人,见着有人不识进退,强要充狠,心生厌意,竟是眉头微蹙,将那张清秀小脸微微一转,不去理会。

余光中却瞄着符言面色大变,以手捶胸!只见仍留在他肩头的小刀竟被这一拳之力震出,倒转而飞,向着自己身后那欲自刭之人人射去,去势竟不输以手掷出……她知身后定是出了蹊跷,甩出衣袖圆转一带,绕着那张梨花木桌极轻灵地划了个圈,将将躲开身后那人毫无声息递过来的一刀,身法之飘逸,好不雅美……

符言见自己救大小姐的飞刀射在那人身上,竟似击中一层气墙,叮当落下,不由大骇,跛足抢先而上,与那人对了一掌。

只闻得一声闷响,二人同退半步。

他面色大惊,心道自己身为西城老大,习易家祖传武学,自问是京中少有的好手,不料与偷袭之人只能平分秋色,虽是自己受伤在先,也可见来人功力骇人。

易春风却是望着那无名高手淡淡一笑,举刀齐眉……刀光泛映里,佳人姿容安宁。

“请。”

一刀轻轻划出,冷光浸空,有若青梅将绽,直至那人眉心方始盛开。一股料峭寒意迅即化为杀机,直取敌首。

那人亦是一笑,两指一并,在小刀尖上轻轻一弹,丁的一声……化掌推前,一股劲力直扑身前女子,掌力之浑厚较诸先前与符言对掌之时,又不知增了几分,便似那江中浪涛无有穷尽一般……

“乱波指!”

“惊涛掌!”

堂间识货的符言与杜老四二人齐声惊呼起来。来人用的竟是神庙正宗武学,而且造诣如此深厚,却只为了毙眼前这稚女于掌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试问如此高明之人,又如何会屈尊于杜老四手下为一喽罗?

这小女子究竟又是何等样人,竟惹得神庙出手!

不欲见易家与按察院联姻,是东都?还是高唐?甚至是那位老妇人?

***

身处局中的易春风却不惊慌,反露出一丝有热闹可玩的得意来,青色刀光在身前虚劈两道,将掌风割碎,罗裙微动,便轻飘飘地向后掠去,身法雅极美极,却阻不住掌风如涛,层浪相叠,竟是随之来了。

小姑娘一咋舌,这才知道对方先前与符言对掌时有意隐了几分力,却让自己料敌有些差谬,不由暗想:“这下可是玩大了。”

“愿神佑汝。”

来人轻宣一偈,当头一掌劈下,掌风如刀,竟是带得他自身的黑衣也飘了起来,威严莫名,竟令观者生出宝像庄严之感,倒没了偷袭者的诡秘味道……

“我佑。”

一个平日里懒洋洋此时却显着分外恼怒的声音自半空传来。

神庙来人前一霎闻着话声,后一刹就发觉自己以数十年功力击出的一掌就被一个拳头封死了所有去路。

仿佛那话声和那拳头都是平空生出来一般。

然后看见拳头的后面,一个面容平实的年青人静静地看着自己。

他本是神庙中大有身份的人物,不知为何,见着这年青人的眼神却有些心慌,莫名心慌。尤其是这年青人身上那股淡淡的气息,更让自己一种生出一股恐惧,莫名恐惧。

但此人毕竟是沉浸神道数十载的高手,亦是大有身份之人,又岂会被这一个眼神,一抹气息所吓退,平空一声暴喝,掌力向前猛推。

却只闻得“喀喇”一连串轻响,右臂不知为何委顿而回……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右臂在方才与那人简简单单的一拳对上时,已然碎了。

……

……

江一草轻轻踏前一步,向着这位右臂空垂,满面诧色的神庙高手轻轻道:“我家小丫无须神来保佑,有我护着就够了。”

他本是坚若石,淡如水的性子,但不知为何,在二楼之上见着有人对自家小妹不利,四年里却头一次动了杀人的念头。

“杀不得。”符言气喘吁吁抢先道,他已隐约猜得此人身份,知道若将这人杀了,只怕易家便要和神庙正面为敌。

神庙来人面若死灰,兀自哑笑道:“呵呵……易家果然藏龙卧虎,三尺翠红虽不得见,施主亦有自负的道理……只是天子脚下,施主又怎好胡乱杀人?”

他此时口吻,已然自承神庙身份。江一草见他事败之余,却还有心思侃侃而谈,不由哑然失笑道:“神庙杀人便是该杀,我杀你便是胡乱杀,这又是何等道理?”咪了咪眼道:“阁下习得应该是渡厄宗吧?”

“施主好眼力。”

江一草一叹:“果然……想清江上遇着的那人,习的初禅宗,又是何等的脱俗心安,怎会行这些鬼域伎俩……”转而静静道:“我中土刑疏第五款中写的清楚,杀人者为反击致死,事主不为罪。以此而观,我实在找不到不杀你的理由。”

看模样,一向淡然的他不知为何真地要将这神庙高手之命断于此间了。

那人眼见这年青人一身武艺鬼神莫测,却是傲然不惧,一合什道:“吾乃神官,身在法外。”

神官二字出口,满院皆惊!

中土朝共有三位大神官,十三位神官,自当年映秀一夜后,空幽然于十年清修后往荒原行道,另两位大神官行藏见舍。只余下廖廖数位神官,只是世人却不知身居何处。但神庙本是中土定鼎之教,地位尊崇无比,单凭这神官二字,便有法外行走的特权,倒比朝中那些一品官职都要来的骇人些。

这位不知姓名的神官脱下外面的黑衣,露出一身雪白神袍,只见领口上果然绣着几株雅兰,确是神官之识。

只是众人好生不解,以神官之尊,又怎会行这下作之事?

他傲然看着众人,转身飘然而退,竟视堂中高手如无物,若不是神庙的名头实在太大,他重伤之下又岂敢如此嚣张?

江一草看着那身神袍,却是兀自出神,也没管他的去留。

堂间一干人等,又有谁敢出手留人。

那不知名的神官退的固然潇洒,实则臂上剧痛,心中恼怒。这些年来,他一向养尊处优,今次被人所使,行此宵小之事,本就有些不豫,末了还是如此惨淡收场,更是心中大恨。一向讲究修心正性的他,也由不得心头大乱,怨念渐生。

心思正乱,掠出楼门时,见一个满头湿发的年青人正笑嬉嬉地和身后的人打闹着向里行来。见着来人面上安乐,不知怎地便怒气上扬,念道:“神庙行事,闲人躲避。”

袍袖疾挥,便向那人胸口袭去。

虽是伤余,这一下也是隐了精浑内力,堂中众人齐声惊呼,只道来人难以幸免。

不料横空里伸出一柄黑剑,只听得嘶拉拉一阵乱响,雪白神袍的一只袖子顿时化为片片碎屑,就如满天蝶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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