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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破茧而出(1 / 1)

黑皇帝的大骑士完成血腥伏击后不久,忧心忡忡的山崎少佐总算带着援军追了上来,中年军官率领三十多名挤出混乱人流的部下冒雪急行,奋力追赶着先行的好战者们。

众人急匆匆来到旧街区时,通讯器里突然传来了不详的声音,刺耳的枪声和惨叫哀嚎如同一根无形的绳子般,绊住了士兵们追击的脚步。山崎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一扬手大声下达了‘原地警戒’的命令。每个追击者心头都蒙上了一层寒霜,除极少数极端的武士道信徒外,大多数士兵胸膛中所剩不多的勇气和热诚,都被通讯器里悲惨的声音给冻结了,三十多张神色各异的脸,不约而同齐刷刷望向队伍中央的山崎,等待着上司决策。

“全体听令,列成防御阵形,目标前方十字街口左侧废弃商业大楼,执行武力搜救。”山崎沉吟了一小会,平静的发布了命令。听到这条保守的作战指令,少佐身边一名狂热的年轻军官急了起来:“少佐阁下!这样畏战退缩,置天皇陛下的威严于何...”“啪”没等军官说完,山崎就反手一个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少佐脸色微红,用力提起狂热的年轻人领口,挥手一指四周默默矗立的士兵们,大声喊道:“那他们呢!你将他们的父母置于何处,儿女置于何处,爱人置于何处!军人为正义而战,死而无悔!你问问自己,今天到底在为何而战!”山崎松开年轻军官的衣领,语气淡了下来:“执行命令,上杉少尉。否则我现在就将你丢进骑士团禁闭室。”说罢,他挥手对众部下做了个‘行动’的手势,带头走在阵列前方。

士兵们沉默的列成环形防御阵,在少佐的指挥下来到废弃大楼前,阵阵冷风从被军刀裁割的卷帘闸门破口里涌出来,夹着一股浓郁的硝烟和血腥味道。山崎叹了口气,挥手命令两旁亲卫检查门口,片刻后亲卫们把漏风的卷帘门推了起来,山崎留下十名士兵在四周警戒,带着其余人走进了大楼。一楼大厅里的情景让久经战阵的中年少佐深深扭起了眉头,满地的碎骨残肢,加上保险柜下看不出原形的速冻肉饼,与其说这是战场,还不如说是魔鬼的厨房。

突然,山崎身旁的上杉少尉发出一声惊呼,众人顺着少尉的目光望去,纷纷惊呆了,在墙边布满弹孔的文件柜上,士兵们找到了前锋指挥官,北条大尉的遗体。北条的头部已经完全被子弹削平了,惨白的脊椎、喉管和各种各样青白色的血管组织,直接从断口暴露在众人眼前,如果不是眼尖的上杉认出北条佩刀的刀柄装饰,恐怕没人能察觉这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身份,就是几个小时前还意气风发的年轻武士。而死者本人最心爱的武士刀,此刻却从其后背心肩胛骨中缝穿过,将他背对着众人钉在文件柜门上。折断的前半截刀刃插在文件柜前的办公桌上,断刀旁的桌面上,一行用鲜血写成的日语刺进了所有人眼中:“谁能阻止少年武士赴死?他们听不到断剑悲鸣,诸位听到了吗?”这句留言的前半段是日本一代剑豪宫本武藏对前半生的感悟,表达了这位剑术名家对自己年轻时徒有一腔热血却不懂隐忍的悔恨,而后半段则是杰雷米亚的即兴之作。

山崎深深叹了口气,惋惜北条的结局。而一旁的上杉却涨红了脸,身躯开始不停颤抖,疯狂的怒火在吞噬他最后一丝理智,本来在对决中枪杀武士,就是极大侮辱,而杀死对手还从背后下刀将其钉起来,这不是讽刺死者是决斗中怯战、背后中刀的懦夫吗!折断武士视为生命的战刀,更是对武道的侮辱!最后还篡改一代剑豪的名言,言语间充满挑衅和恫吓的意味,那就是在向所有的武士下生死约文!!

暴怒的年轻少尉用力推开跟前士兵,大步向文件柜走过去,要把死去的武士放下来,他刚刚迈出一步,一只强有力的手忽然猛的拽住他后领,用力将他拉了回来。山崎松开上杉的后领,轻轻用指挥刀对正要发作的少尉指了指其前方地板。上杉愣了一下,半蹲下来顺着上司的指引瞪大了眼睛,果然,一条透明晶亮、崩得笔直的丝线,正横在他和死者之间的必经之途上。山崎冷冷笑了笑,示意亲卫上前查看,果然在丝线两端杂乱的残骸下,清理出了两个铅笔盒大小的黑色塑料匣子,匣子上橘黄色的指示灯让人心惊肉跳,“果然如此。这种把戏,只能骗骗毛头小子而已!”中年军官抽出指挥刀来到诡雷跟前,挥手割断了那根牵引着死亡的丝线。在布列塔尼亚殖民日本时,这种把戏是叛军的拿手活计,利用侮辱性标志激怒对手,将之引入预设的诡雷杀伤区,这也许能骗得了战后参军的新兵,但是对旧反抗军出身山崎却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可是少佐刚刚准备将指挥刀收鞘,黑色诡雷上的橘黄指示灯突然变成了红色,几乎与此同时,四周杂物堆里突然闪出了斑斑驳驳的红色光点,十二个暗红色的起爆警示灯,将大厅中的二十多名士兵团团围了起来,就像阴影中的野兽,瞪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在注视猎物!山崎嘴角一颤,低声自吟:“错了一步吗?你赢了。”他轻轻抿了抿嘴,扯出一个无奈却开心的微笑,宛若刚刚在棋盘上输给朋友的孩子,把军刀插回刀鞘,双手交握垂在身前,微微仰起了脸。中年少佐四周的士兵们都感受到了死神的目光,纷纷扭过头冲向大门,或者猫下腰寻找避难掩体。一瞬间,炽热的烈焰湮没了少佐泰然自若的微笑和他四周一张张或恐慌或暴怒的年轻脸庞,分设在大厅周围的烈性炸药同时炽发,将整个大楼一层变成了燃烧地狱!灼热的气浪夹着碎砖和暗红余烬从大楼各个门窗中涌出来,在大楼外警戒的十名士兵毫无心理准备,纷纷被巨大的冲击**搡得跌坐在地,他们睁大眼睛呆呆望着燃烧的大楼,竟然一时不知所措。

同一时间,旧街区北,莫斯科河南岸,河堤大道。小巷中的杰雷米亚听到远处爆炸声,得意的笑了起来。骑士留给追逐者们的礼物是一个双重机关,那两个黑塑料匣子不是诡雷,而是讯号发射器,而连接匣子的丝线也不是拉发炸药的引线,而是维持起爆开关挂空的生命线,一旦失去丝线的张力,讯号发射器就会闭合起爆开关,引爆预设在大厅四周的诡雷。这一环套一环的把戏,正是巷战中让老兵们谈之色变的‘夹心馅饼’,正可谓擅泳者溺,从日本解放战争一路磨练到今天、把各种诡雷当做玩具的山崎少佐,也难免栽在了这块‘夹心馅饼’上。杰雷米亚不慌不忙的停下来,从装备带上抽下最后一块炸药,插上引信,顺手将旁边的垃圾箱扯过来挡在路中央,将炸药压在箱底下,轻轻拉出保险装置,一个简单的障碍物松发诡雷就完成了,所有一时大意企图推动障碍的敌人都将付出血腥代价,完成这个小杰作后,蓝发骑士提起装备箱转身奔向河堤,连接北岸的罗斯托夫大桥就在跟前了。

眼看猛兽就要挣脱囚笼,而第三轻步兵团却丧失了继续追击的勇气,失去正副指挥官,承受近百分之五十的伤亡率,一路上还触了五颗诡雷,早年曾经同乌克兰民族解放军在基辅进行过数次巷战的杰雷米亚,充分诠释了诡雷‘虚虚实实、假中有真’的战术奥义,诡变多端的死亡陷阱让其余的士兵们变成了惊弓之鸟,逡巡不前。临时代理指挥官不得不向C·C报告部队士气崩溃,并拒绝继续追击。

灰黑色天幕洒下的雪片不断落在莫斯科河里,河上惨白的冰层已经积满雪花,每隔十几米都能隐约看到预置在冰层上的炸药,冰封的北河岸边,装备重武器的步兵火力小组已经进入预备阵地。古老的罗斯托夫大桥静静横卧在布满死亡陷阱的冰冷大河上,桥面上挤满了各种各样企图离开列宁区的车辆,而骑士团却在此时封锁了大桥北岸出口,接连不断的血案将恐怖烙在人们心头,焦躁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宽达三十米的罗斯托夫大桥建于半个多世纪之前,是五座连接莫斯科河南北岸的大桥中最老的一座,昔日苏维埃的怒火从这座城市里爆发时,不惜用鲜血染红夜空来迎接黎明的苏维埃领袖带领狂热的追随者们,踏上这座大桥,唱着无畏的歌,迎着对岸密集的枪弹和炮火冲向摇摇欲坠的罗曼诺夫皇宫,而今天,这座见证百年风雨沧桑世事变迁的大桥,就要再一次沐浴血与火的洗礼。

忽然间,一个暗红色的影子从昏暗小巷中窜了出来,冲上宽阔的河堤大道直奔大桥入口而去,四架警用KNIGHTMARE在街口发现了蓝发骑士,紧追着从街道拐角冲出来,死死咬着逃窜者的背影。杰雷米亚一手拎着装备箱,猫着腰不停踩着Z字步伐,在河堤大道上停滞的车群中间跳跃穿梭,警用机们纷纷抬起手臂,黑洞洞的重型机枪口对准了时隐时现的骑士,但一个个从车里逃出、惊惶失措的市民,却让机师们搭在武器闸上的食指僵硬了,男人的吼叫声和孩子、女人的尖叫哭喊一下充满了河堤,即使魔女不断在通讯器另一头下达着攻击命令,但四个机师却没有回话,也没有执行,只是默默看着蓝发骑士消失在一个拖着两名双胞胎女儿的母亲身后。

杰雷米亚乘着混乱冲上大桥,他的步伐缓了下来,快步在车辆间隙中穿插前进,看起来就如同一般匆忙的行人一样。然而从前方传来、越逼越近的惊呼声,却让骑士意识到了些什么,他纵身一跃跳上身侧车辆的引擎盖,将那辆华贵的跑车平整光洁的车头踩得凹陷了一大块,整块引擎盖都翘了起来,杰雷米亚站在车上微仰起头,用机械眼扫描着远方的情形。大桥北端,大队重装步兵织成了一张黑色的大网,直朝大桥南岸拉过来,士兵们所到之处,惊恐的市民纷纷离开了自己的车,开始徒步向桥北逃窜,为首的军官边低头盯着探测器,边大声呼喊着口令,但没人去阻截和排查向桥北出口逃窜的逃难者,得到特赦的市民们如流水般迅速从士兵组成的猎网间穿过,而那张疏密有致的网却半点没有散乱,一步步向杰雷米亚这条‘大鱼’笼罩过来。

“喂!你这个白痴,知道这辆车值多少钱吗!把你老妈卖了都...”看到自己的敞篷跑车被踩出一个大坑,染着红发的年轻车主一把推开怀中女人,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可是他很快就选择了闭嘴。蓝发骑士向后欠身跳下车头,将装备箱轻轻横放在凹陷的跑车引擎盖上,扭开箱扣,推开厚重的银色箱盖,取出枪管和护木、枪柄开始组装。十几秒后,零散的部件就在骑士灵活的装卸下变成了一把突击步枪。杰雷米亚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厚重的弹鼓装上步枪弹匣接口,轻轻拉开枪栓,完成这一切之后,他带着一丝微笑望向对面跑车里瑟瑟发抖的年轻情侣,淡淡说道:“哦,真是抱歉。要留下地址,让您寄账单给我吗?”刚才还气焰万丈的年轻人像离开水后垂死的鱼儿般,眼睛睁得滚圆,嘴一张一合,拼命摇晃着脑袋,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杰雷米亚没有理会吓破胆的花花公子,带着满脸清冷的微笑,端起步枪不慌不忙的朝对面越来越近的士兵们走了过去,他的脚步渐渐快了起来,由缓缓踱步到快步疾行,再到飞奔跳跃,踩过一辆辆车的引擎盖和车顶,如履平地,向对面的敌人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大桥中段。骑士团警卫营的前锋军官正走在队列最前方,他死死盯着手中探测器屏幕上的讯号,液晶屏幕上那个暗红色的光点正在急速靠近,而重重叠叠的车辆障碍却挡住了士兵们的视野,军官从探测屏幕中抬起头急匆匆的一挥手,大声命令道:“所有人注意!敌人在我们11点钟方向,距离50米左右!催泪榴弹预...”没等军官说完,一连串极富节奏的枪声打断了他的命令。犹如高压水流击穿纸巾一般,密集的弹雨‘嘭嘭嘭’的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玻璃和车门,向士兵们射过来,数发子弹不偏不倚的击中了前锋军官胸口,让人惊讶的是,这些子弹在穿透重叠的车门车窗后却余势不减,穿过军官防护服和胸膛从背后钻出,带起一片鲜红的血雨,紧接着射进了他身后的一名士兵小腹。

骑士团步兵们也纷纷举枪反击,一窜窜曳光弹朝敌袭方向招呼回去,弹雨洒进密集的车群里发出‘乒乒乓乓’的闷响,碎玻璃和撕裂的车顶被打得漫天飞扬,杰雷米亚没有立即反击,他默默单膝跪在一辆卡车侧后,机械眼里散发着阵阵蓝色光彩,对四周车辆上的弹孔进行了弹道逆向推算,得到计算结果的骑士冷冷一笑,抬起枪口开始接连点射反击,一发发子弹精准的逆着士兵们反击的轴线射了回去。军火商老朋友赠送给杰雷米亚的特种穿甲弹药发挥了可怕的威力,士兵们使用的通用弹药在重重车辆障碍物下丧失了大部分威力,而蓝发骑士的穿甲弹头却像锥子扎奶油一般,穿透了一层层车门和对手的血肉。密集的弹雨在交火双方之间织出了一条死亡走廊,双方射击轴线上的车辆都变成了不折不扣的蜂巢,来不及出逃的市民们被无情的交叉火力钉死在车内,飞溅的鲜血染红了布满弹孔的车窗,枪声和金属撕裂声、玻璃破碎声掩盖了惨叫和哭喊。

在蓝发骑士接二连三致命精准的反击下,警卫营的阵地上很快就撂下了二十多具尸体,还有十几名被子弹贯穿肢体的伤兵躺在地上惨叫,老兵们憋得脸色赤红,纷纷猫回了由车辆组成的临时掩体后,他们根本看不见对手,只能朝敌方可能停留的区域盲射,可是对方的反击却像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没有比这种战斗更让人心焦窝火的了。而少数年轻的新兵精神已经接近崩溃边沿,那种看不见敌人而敌人却能看见自己的感受,如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房间里面对一头午夜捕猎的猛兽,几个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新兵纷纷蹲在掩体后双手紧捂着耳朵,开始低声啜泣,警卫营指挥官见到如此惨状,急忙掏出通讯器开始请求空中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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