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府辖四州二十六县。
阳信隶属武定州,离济南府治不远。
每年两季稻谷,按朝廷惯例,春节过后各州府就要派遣专人往下发放种子。
一般的百姓在正月内就要按照田亩的数量拿到种子。
迟一点二月初。
拿到种子以后要泡发,准备秧田,到二月底最迟三月初就要将种子播撒到秧田中,等秧苗长大,四月就可以插秧。
这是时节,过了这个时间,就了错过了时节,会影响秧苗的质量和农民的收成。甚至整个州府今年的税收,因为税粮不够而预算明年的,如此恶性循环,无论是对州府还是百姓都是一趣÷阁巨大的亏空,形成负担。
种子是大计,决不能有马虎。
所以今年济南府迟了十天近半个月送种子的事,让各州县的百姓大为恼火。
孙维力带着安福辛苦地将种子挨个送去时,他也是身心疲惫几个日夜没有休息赶路,但百姓不知道,衙门没有人用,大小事都是孙维力在做。
孙维力被扣押在阳信西峡河边的前陶村和后陶村之间的山坳里。
宋宁和沈闻余昨晚出来,夜宿阳信客栈打听了一番大概的情况,今天早上就进了山坳。
乔四对外说是跟着宋世安出去办事不在济南府,但实际他昨晚就在阳信,此刻在后山等着。
这里离城二十里,当地人称西峡山,山脚有条溪名叫西峡溪,在这条溪水顺流而下养育了八个村庄。
西峡溪的源头在山里,每日涓涓溪流不停,溪水清甜,水中小虾大鱼不少,夏天时会有许多孩子在溪里枭水。
宋宁和沈闻余一路到溪水边,才开始看到进进出出阳信县衙的捕快和民兵。
阳信县令今年准备清剿山鬼,早就放话出去,如今听到山鬼抓了孙维力,一早就带着人上来。
“孙大人和安福在哪里?”沈闻余抓住一位拿着钢叉的民兵问道。
“在里面吧。我们大人也刚刚上山,还在前面呢。”
“昨天那般孙子写信下来要要赎金,开口就要十万两。整个阳信县衙都没有十万两。”
对方说完惊讶地看着沈闻余:“您贵姓,为什么打听这个事?”
沈闻余亮了他的腰牌。
“原来是沈捕头。”民兵眼睛发亮,“是府衙派人来了吗?”
今早郑红申在准备人赶来营救孙维力,还在路上。
沈闻余回道:“府衙的人大约中午到,你和我细细说说情况。”
那位民兵就高兴地说事情经过。
“也怪孙大人不懂我们这里的情况。他一到阳信就遇到了一个老农老妇,说他们家里的田都荒了,求孙大人去看看。”
“孙大人也不知真傻还是被蛊惑了,居然就信了,让老农老妇上了他的马车。”
“好嘛,一上车主仆二人就被老农老妇给挟持了,逼迫他们下令出城。好嘛,三车的种子直接被赶出了城,到这里来了。”
“从前年开始山头上就住着七八十个山鬼。这一片地都是他们开荒开出来的,两边八个村里的农人都算是他们的佃户。”
山鬼不同于土匪。山鬼出身农人,他们会开荒种地也会抢占山头建家园,许多也不危害附近百姓。
但像这里的山鬼……
“八个村里的地都他们开荒的?”
这怎么可能,宋宁不行。
“一小半吧,说白了就抢啊。看到西峡溪了吗,源头就在山上,他们只要把源头一掐……下面八个村一滴水都没有。如果你要挖井他们就来投毒,你也没有证据,抓不着打不着。”
“所以没几个月八个村都被他们收复了,归顺了他们。”
“有那不归顺的,就必须搬走,田地就被他们低价收了。没辙,人要吃饭,只能退一步保命糊口呗。”
宋宁和沈闻余对视,沈闻余问道:“那么他们此番绑架孙大人的目的就是为了钱?”
“想趁机捞一把,好逃走啊。府衙出的令,要剿山鬼,给他们时间让他们自己离开,如果不走就剿。”
“有两个山的山鬼都撤走了。”
“就这上头的人事多。”
“上面就几十个人,为什么不打上去?”
“这不,张大人今儿带兵来了,现在就怕打上去,孙大人他们有危险。”
民兵急着道:“小的还有事,您二位自己上去吧,我还要去办事。”
“作孽,一个同知亲自下来送粮,还一点戒备心都没有,听着别人的话就信了。尽给别人添麻烦。”
民兵咕哝咕哝地走了。
宋宁抬头看着西峡山。
山挺高的,郁郁葱葱植被茂盛,整个山的形状像极了一个大的草帽,山腰以下还挺平坦,但山头却突然拔高,陡立在上面。
山头上依稀能看到建筑。
“上去。”宋宁一边说着,一边将马拴在路边上,和沈闻余一起往山上去。
溪水很清澈,水底偶尔还能看到小鱼。
沈闻余随在宋宁身边,低声问道:“上去后你不要冲在前面,虽说他们不是土匪,可也有亡命之徒。”
宋宁点头:“以救孙大人为主。”
沈闻余微微颔首,又想到什么:“你莫不是打算在这个山里,趁机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