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瞪着眼,突然间就有点懵。 自古来,面对着大水,历朝历代采用的办法多是疏通渠道,毕竟,涛涛大河的水是堵不住了,此一点,千百年来已达成了共识,最早自大禹治水开始,便都认同此一点。 尤其是对黄河而言,水流浩荡,裹挟着泥沙,动辄便会冲破堤坝。 在这等情况下,若是考量加宽河道,倒也可以勉强解释得过去。 河道宽阔了,容纳河水的量也就大了,也就不会轻易冲开堤坝。 如此,也就达到了治理河道的目的。 然……将河道给堵起来是什么鬼? 生怕黄河的水流不够激荡,流量不够大,堤坝压力不够大,河水无法冲开吗? “你小子这是治河吗?” 谢迁直接道:“你怕不是想教黄河决堤的更加厉害与生猛,教那肆意的大水祸害百姓无数吧?” 宁远却是笑了,浑不在意道:“谢公,史上千余年来未能真正治理河道的根源便在此!” 谢迁再度瞪眼。 千余年来未能治水的根本就是因为没堵住河道? 开什么玩笑! 简直比那稚子的话还不靠谱一万倍。 若是治理黄河如此简单,随随便便堵住河道便能治理,何须千百年,随便动动手十天八天便可以根治了。 “嗯……” 谢迁正要说什么,却是想到了另外一条河道。 自开州始,根据时间顺序,黄河一共走过三条河道。 其一,京东故流道, 跟着到了北宋的时候,黄河改道,又开始走横垄道。 最后,在北宋末期的时候,再度改道,也就是走的而今的北流道。 宁远这小子准备将北流道堵起来,莫不是想着……将河水逼着重新走那横垄道? 这是相当不靠谱的啊! 要知道,而今的横垄道刚刚开始清理淤泥、泥沙等,此工程甚大,即便动用数十万人力,也要小一年的时间方能完成清理事宜。 在此间,若是将黄河水人工改道,也就是逼迫河水流淌未清理的横垄道,定会造成河水四溢,淹没无尽大地的。 “下官准备两条腿走路。” 宁远直接道:“也就是,教横垄道与北流道共同运行,互相分担水量,至于在北流道十里左右处设置闸道……则是下官真正的治水方略,即未……束水攻沙!” 说着,他又将束水攻沙的大抵原理解释了一番。 谢迁听后,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黄河……还可以这么治? 缩窄河道,使得水流速度更快,继而将泥沙给冲击走? 这法子……着实是天马行空,奇妙又怪异。 正常人的认知之中,自然是河道越宽,承载量越大,决堤的可能就越小。 可自宁远的角度来看,似乎,水流越快,沉积在河底的泥沙就越少。 河底的泥沙少了,水位也就不会轻易上升了。 也很有道理啊! “这事……” 谢迁一脸的莫名,一时间却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感觉就像你说的挺对的,又好像不大对,模棱两可。 “当真……可行吗?”谢迁不确定的问。 “试过便知道。” “试过……” 谢迁一声叹息:“你可知,若河道一旦堵起来,发了大水,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说不好听些,近年来冬日色冷,随着冰凌的出现,朝廷这便希望那河水顺利流淌且来不及,这小子却要贸然堵住河道,这……简直就是在玩火。 琢磨了许久,他又微微皱眉:“你这法子,与那……‘钓鱼’可有牵连?” 宁远不置可否似的道:“或许有些吧。” 谢迁又问:“那么,为什么要钓鱼呢?” 宁远想了想,缓缓道:“就像是人被毒箭中伤,若不将毒箭拔出来,可保短暂时限内无虞,然时间一长,极容易致命,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将毒箭拔出,清楚毒素,疼一下,却可永久平安。” 谢迁不禁沉默下去。 这话,他大抵可以理解几分。 那毒箭是什么? 便是背后设置独眼石人的人,那人不怀好意,意图坑害宁远。 宁远也就将计就计,想要将那人揪出,而后……横刀立马,斩毒瘤! 当然,这也是他能猜到的,至于这宁小子还有什么意图,便无法猜测了。 “如此……便试试吧!” 谢迁无奈的说了一嘴。 治理黄河,此事宜至关重大,故,此事的成与败便直接干系到了朝政之争,稍微冒一些风险,也是值当的。 也是此间,开封府。 受伤仍旧未愈的知县马龙正喝着小酒,微微眯着眼,视线望着北方。 “想来,这个时候,京城那边应该已经知道独眼石人的消息了吧?” “呵,那宁远不知安的什么心,将此事按捺,藏着掖着,表面看是好事,却不过是给自己找麻烦。” “而今京城那边知晓消息,他藏而不上报,那便是麻烦事。” 马龙兀自喃喃着,想了想,又突然笑了起来。 “咱布置这么久,当也不止这点手段。” “上报朝堂之间,只是一道开胃菜。” “咱真正的厉害,还在后面呢,希望那狗东西名不虚传,能有那么几分本事。” 言语间,马龙抬了抬手,直接道:“传告下去,可以开始了,我等便静静欣赏这大戏吧!” 旁边竖立许久的狗头师爷忙是吹捧:“大人妙招连连,想来那狗东西已是应接不暇了,尤其是此番过后,他定将败北,大人也将成为儒家千古功臣,位列将相!” 马龙很是受用这马匹:“不错,好好办,此番本官定教那小子有梯子难下!” “喏!”那师爷应了一声,快速去安排了。 不多久,随着一道道消息的传开,开州,堤坝附近也出现了一些言语。 “诸位父老,石人一只眼,此乃不祥之兆啊!” “是啊,这或许是上天降下的警示,告知我等凡夫俗子,此河道,非是一般人可以修的!” “那……岂不是说,我等修理这河道,是不对的?” “河道自古有神灵,尤其是这黄河,本顺流向北,我等却要逆大势而行,重新清理横垄道,这不是逆天是什么?” 许多百姓言语声声,跟着……许多人皆是担忧起来。 大家伙修河……是不对的?触怒了神灵?因此降下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