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往苏州府运送银子,并告知支取者,通商银行,不缺现银,如若担心,可提前多日预约,银行将完全兑付所取银两,如有违约,双倍赔偿。”宁远吩咐。 事实上,如没有人搞事,银行现银的运转十分的充裕且健康,各地都设有库府,保证调度从容。 可当某地突然需要大量现银,库存被支取干净,就需要从其他地方调取,而这,是需要时间的。 苏州府出现的恐慌,便来自于这段时间内,银行确实没有现银。 “另外,以通商银行的名义发布一份告示,告知所有的客户:恶意取现,乃浪费朝廷资源行为,将会被银行拉入黑名单。”宁远说道。 在这时代,所谓的黑名单当然没什么卵用。 毕竟,人家是客户啊。 但,话要先说清楚,勿谓言之不预。 你在我这里存存取取,进进出出的,玩呢? 晚些时候,不出意外的,宁远被召至宫中。 “怎样了?”弘治皇帝忧心忡忡的问。 “应该没什么问题。” 宁远略微思考:“一切大概在控制范围内。” “那就好。”弘治皇帝一声叹息。 这一日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朝堂之间风声鹤唳,暗流涌动,诸多隐患,近在咫尺。 还有通商银行那边,也不太平,来势迅疾,也亏得宁远应对得当,暂时稳住了局面,可谁又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发展呢?只想一想便教人头疼。 他随意挥手:“行了,朕累了,你要小心着些,回去吧。” 宁远起身,倒退着向外,心下却是惊异万分。 陛下这态度不大对劲啊。 白日间明明还支持科举改制的,因何到了晚上就变了口风? 累了? 难道是内阁那边表态了?不同意? 宁远深深地吸了口气。 如果真是内阁那边出现问题,却是有些麻烦了。 因为内阁是百官的代表。 内阁不赞同亦或反对,六部九卿与诸多的文官也势必会反对,甚至是跳出来公开大骂。 也就是说,可能他以大胜之威硬杠百官的行动失败了。 失败也就罢了,最恶心的是他今日那番科举制必改的话已然说出,不日便会传遍天下。 等待他的是天下无数读书人的口诛笔伐。 一念至此,宁远苦笑出来。 “可真是有意思啊。” 他自嘲似的摇头,又习惯的抄手入袖,佝偻着腰,身形落寞。 也是此间,三位阁老自内阁走出。 宁远宛如没看到似的,悠悠走了过去。 三位阁老放慢脚步,相视一眼,神情莫名。 一直等到宁远走得很远,刘健长叹口气,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谢迁和李东阳也大抵如此。 能说什么呢? 唉…… 转来翌日,宁远习惯性的没有上朝。 有什么好上的呢? 还不就是那点屁事,呵。 闹去吧,玩去吧。 到得中午十分,弘治皇帝差小太监来传旨。 “抱歉了,公公,劳烦回禀陛下,臣心口生疼,身体有恙,不便入宫。” 小太监自己没有多说,老实回去了。 旁边朱秀荣看了看,试着问:“夫君,可是出事了?” 宁远摇头:“没,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也是一堆屁事,无需理会。” 说着,冲着远处开嗓:“美人,烫酒来!” 闻言,朱秀荣怔了一下。 这大夏天的,还要烫酒? 她心间一阵怪异,却也不好多问,悄然离开了。 她见过自家夫君许多样子,却唯独没见过眼下这等神经一般的言行举动,好像天下所有人都得罪了他似的,恨不得骂遍所有人,却……在忍着。 不多时,刘美人烫好了酒。 宁远勾了勾手指:“来,美人,过来喂爷喝酒。” 刘美人展颜一小笑:“爷,奴婢来了。” 后面,朱秀荣扭头看了看,又是一阵叹息。 又过了一会,那传旨小太监去而复返:“宁大人,陛下口谕,说您若还能动,就写一下治北方略,尤其是多出来的地,如何治理。” 宁远懒洋洋的躺在刘美人腿上,随口道:“知道了,我会仔细琢磨,哪怕身体带病,一切,只为不服圣恩。” 那小太监嘴角抽了抽,相当不自然。 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阴阳怪气。 “陛下还说了……叫奴婢等着您写完再回去复命……”小太监一脸为难。 宁远撇了撇嘴,哼笑一声。 如何治理北方,他前后至少说过两遍了,包括打败瓦剌之后的新方向。 二斤陛下再来问,问的不是事,是人啊。 就如那江湖,哪里来的打打杀杀,全都是人情世故啊! 而今这朝堂,岂不就是另外一个江湖? 呵。 头大的碗看不到几个,莹莹苟且之辈倒是满地走。 “治理北方的策论,其实很简单,去纸笔来。”宁远开口。 很快,几个小太监奉上早就准备好的笔墨。 宁远执笔,浑然不顾狗屁章法,写下两个大字。 ……修路。 写罢,毛笔一丢,哼曲一般唱道:“美人,上酒。” 酒还是温的。 刘美人侍候一旁。 宁远,醉生梦死。 很快,宫廷之中。 三位阁老主动请见皇帝陛下,开始议论北方的治理策论。 先前,他们对于宁远迁移人口并不赞同,甚至不认同重新收回北方。 可自宁远将瓦剌打败,北方的局势立刻不一样了。 瓦剌那土地太多,几乎等于半个大明了。 面对如此地盘,岂能放任不理? 得管起来啊! 这可是象征着大明强盛的重要依据。 “陛下,臣以为,应向北方多多转移人口。”刘健提议。 “嗯。” 弘治皇帝应了一声:“驸马对北方知之甚多,教他来聊聊吧。” 嗯? 三位阁老侧目。 不过很快,三人还是点头,深以为然般道:“驸马的确更懂北方,聊聊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