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方掌柜死了,两人怕钟小李步方掌柜后尘,麻溜将他自公主府里移了出来,还真发现不了他竟敢给两人隐了这么一条大尾巴。
就因着这隐瞒,两人指不定得多绕多少圈,耽误多少时间,难道不知道皇帝只给两人一个月的时间么!
丫个混帐!
即便先前大夫已为钟小李失去护甲的十指敷上药,也包扎得妥妥当当,但刚才玉拾那猝不及防袭来的一拳,他受力往地面摔来之际,便是有下意识护住十指,也未能尽然护住。
十指着地,疼的又何止是噬心之痛!
钟小李忍着被尽数拔去指甲的十指之痛,他挣扎着起身向玉拾跪下:
“大人!所有的事情当中,只有画卷一事是小的刻意隐瞒了下来,其他的事情,小的已尽数告知,往后但凡是大人想问的,小的也绝对不敢再隐瞒上半个字!求大人再信小的一次!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在公主府里被木中虹施以私刑的时候,钟小李便一直后悔没能将钟清池交给他保管的画卷交给玉拾与罗恭,那时想着他若真的死了,那他便无法替钟清池将有含义的画卷送到能为钟清池做主的人的手上。
他趴在柴房里,要生不生要死要死的时候,钟小李便悔得肠子都青了,然后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一盆冷水兜头而下,他瞬间清醒过来。
当听着木中虹阴着脸对他说了一番又一番威胁的时候,他便在想倘若他将画卷拿出来,木中虹真的能放过他的家人么?
倘若他早早将木中虹一直逼迫他交出来的画卷交到锦衣卫手里,木中虹放不放过他,他无所谓,反正命一条,他早豁出去了,可钟尚书府能否看在他为钟清池拼了一条性命的份上,保住他的家人?
钟小李见玉拾不为所动,便是他磕了好几个头也没能让玉拾再瞧他一眼,当下便将为什么会刻意隐瞒下另一画卷的缘由,说完他苦笑道:
“自古忠孝两难全,对二少爷,小的想尽忠!可对家人,小的也想尽孝!小的家中二老尚在,却无法在旁侍奉左右,幸在还有大哥大嫂在旁,替小的承欢膝下略尽孝心……”
钟小李一家都是钟尚书府的家奴,因着父亲老实忠厚,在钟尚书府倒也做了一个小小的管事,母亲则一直侍候于钟尚书夫人左右,算是府中十分体面的管事妈妈,大哥、大嫂更原本都是府中的家奴与丫寰,结成良缘之后又生了两个小侄子,可谓虽无富贵,却也过得其乐荣荣。
钟小李更是有幸随着钟清池入住公主府,本以为这是一个美美的差事,却未想驸马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当附马爷贴身的小厮更是难上加难,一个不小心,随时都可招来杀身之祸。
幸在这么多年,朱蓉也未为难过钟小李,甚至也嘱咐了底下的人不准给钟小李使拌子,也是看在钟清池的面份上。
再怎么刻意维持与经营,到底经不住长年累月的矛盾激化,也是钟清池尚主的福气终归淡薄了些,不过数年便要了钟清池的性命。
与方掌柜收到钟清池那一幅《远山花亭》的时间不同,钟清池将画卷交给钟小李的时候,恰恰是钟清池被刺杀身亡的前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