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初盛疑惑。 那几个纤夫并没有跟林初盛说话，弄得她莫名其妙，但是纤夫们已经抓住了绳索，好像在等她上船。 应尽染给她讲过，经常有船夫或者纤夫把人渡到河中间，然后开口加价，如果不能拿到钱，就会把人扔在水里淹死。 林初盛看着那几个人，心里有些发毛。 她有梨花落，有霜息剑，再不济这些年也和叶沉秋学了几招，当然不怕这些卑鄙的伎俩，但是此时她从心里生出抵触，就像这里的风水不对，让她心里发虚。 她思考着，打量起周围，企图寻找是哪里让她产生这种感觉。 这时，背对着她的几个纤夫突然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她，眼神空洞又麻木，他们的眼白比普通人要大，此时连眼睛都不眨，直勾勾盯着她，把林初盛吓了一跳。 “我说你们有点吓人了，哪有这样的？”林初盛退缩了一步，这时离她最近的纤夫突然发出沙哑的声音。 “伏……尔……河，上……上……船……” “会说话啊。”林初盛松了一口气。 她回身望了望身后，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河对岸，河的两岸不远，渡过去差不多只要半刻钟，林初盛决定忽略这些让她不舒服的感觉，忍受半刻钟，就能到达河对岸。 于是她提起道袍的下摆跳上船。 前面的几个船夫拉动绳子向前走，林初盛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她警觉地转身，并没有什么异常。 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她想，不，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还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她就要立刻回去。 等她再回过头时，河上突然起了雾，纤夫身上的绳子系在船头，他们拉着贯穿两岸的绳子走，带着小船向前行驶，大雾越来越大，林初盛连看见他们的背影都很困难。 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浓烈，林初盛直觉不对，终于决定返回岸边。 “不继续走了，我们回去！”她大声喊道，可是小船还是向前走着。 “喂！” 林初盛站起身来，雾实在太大了，她努力地寻找纤夫的轮廓，才隐隐看清几个人影，她对着那几个人影高声说，“我们回去！钱不少你们！” 小船终于停下，那几个人影调转了方向。他们在船的前头拉着绳子，如果想回到岸边，就要先走回船的后头，反过来将船拉回去。 人影接近林初盛，林初盛稳下心神，看着雾里僵硬的，摇摇欲坠的迫近她的人影，手还是放到了霜息剑上。 纤夫们穿过层层的雾气，直到大雾不足以掩盖他们，待林初盛看到他们的样子时，她的呼吸停滞了。 那并不是拉着船的纤夫——至少在外形上不是。 他们的眼睛变得硕大空洞，凸出眼眶，无法闭合。皮肤从黝黑变成青绿，上面还覆盖着大小不一的鳞片，在原本耳朵的地方长出了腮，一张一合，脑袋已经不再是脑袋，而是变成鱼的头，向下弯曲着，缩进脖子里。 它们的嘴张着，流出粘稠的唾液，弯曲的脊背上长着尖刺状的鱼鳍，肚子向外鼓着，四肢变得纤细，看起来头重脚轻。 这些东西还在用并不熟练的姿势走着路，尽管他们的双脚已经几乎变成了鱼尾的形状，两条腿粘连在一起，脚掌硕大，长着鸭子一样的蹼。 林初盛被吓得不轻，一连后退了几步，直到脚跟碰到船舷，身子一空，跌坐在船上。 船因为她的动作剧烈地摇晃，溅起的水花落在她的脸上，冰凉。 这是……这一定是青城山那些老家伙的设置的障碍，对，一定是这样，因为她没想办法自己渡河，这是她走捷径的惩罚。 林初盛惊魂未定地想着，师傅怎么没说过还有这种东西。 那些鱼人分成两列走上船，却直挺挺地站立，不动了。 林初盛飞速思考着对策，突然，它们整整齐齐地低下头，用漆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真，真他妈的有病，弄这些东西……”林初盛哆哆嗦嗦地骂道。 忽然间，河谷的深处突然响起嘈杂的声音，像是很多人一齐趟过河水，声音混沌且参差不齐，似乎是一种混杂着其他声音的尖啸。 林初盛才发觉，本来汹涌的水面不知道为什么变得风平浪静，大雾也渐渐散去，小船横亘在窄河中心，像一片浮在泥沼上的叶子。 那些鱼人扭动僵硬的脖子，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抬起头去，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虽然覆满鳞片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可它们的鳞片纷纷张开，林初盛感受到了，它们在恐惧。 鱼人们变得焦躁起来，鱼鳃张开得更加频繁，突然有一只鱼人跃下了小船跳到水里，船身随之摇晃，河面溅起很大的水花，它跳下河去，朝着声音相反的方向迅速游走了。 它游动的姿势很熟练，与走路的僵硬完全不同，简直就像是出生在水里的一般。 在它迅速游走之后，其余的鱼人也纷纷跳下水去，在最后一个鱼人即将跳下去的时候，林初盛缓过神来，一咬牙抓住了它的“胳膊”。 那已经并不能算得上是胳膊了，只是与身体粘连在一起的一部分，十分恶心的手感，比鱼鳞更硬，上面还有粘液。 “你不能走！” 林初盛克制着本能的恐惧，把它拉回到船上。 鱼人在船上的活动很不灵活，但因为奇怪的尖啸声越来越近，它开始不安地用尾鳍撞击船舷。 林初盛狠狠的踩住它本来应该是胸口的地方，手上利索地捏了个诀。 如果是青城山弄出来恶心人的东西，那驱鬼咒一定能生效，林初盛确信。 鱼人在林初盛脚下扑腾，林初盛忍着心理上强烈的不适，开始吟念驱鬼咒。 这是还算基础的咒语，就算是她也能对付个大概。 “玄科禁祝谨咒曰 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 …… 急奉祖师茅山令扫除鬼邪万妖精 急奉太上老君令驱魔斩妖不留情 吾奉三茅祖师急急如律令敕” 金色的光芒从她的指尖绽放，一张金色的符咒虚影凝结在她前方。 如果法术生效，一般这个时候，鹤平说，鬼都会发出尖厉的叫声，然后逸散。 可是鱼人对驱鬼咒没有一点反应。 林初盛有些绝望地想到，这也许不是青城山弄出来的东西，自己就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也是，哪有长着鱼脑袋的滑溜溜的鬼，这也太恶心了，就算是茅山老祖来也得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