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晹提着画作如约来到郑姊妍家。 直到昨天晚上睡觉前,老六买走的那幅画,依然没有让他的系统任务进度产生任何变化。 首先排除系统判定作弊,他一没有告知老六配合他做任务,二没有低于市场价出画。 没理由的。 他仔细研究了一下任务描述: “任务:神笔马良。 “要求:成为一名职业美术画家(至少卖出10幅美术画作),售出的画作中至少有一幅画依靠你掌握的大师画技,成功赢得买家的赞赏。 “当前任务进度:910。” 除了“依靠大师画技”,“成功赢得买家赞赏”或许也很重要。 他之前达成任务进度的那些画,并不是每一幅都受到买家的当场表扬。 很有可能,这个“赞赏”是特指“依靠大师画技”的这幅画。 他不记得老六昨天有没有明确的赞美。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问题的关键可能就在于此。 “叮咚——” 他按响了门铃。 “顾晹,你来了,快进来。” 郑姊妍看样子刚从外面回来,波浪金发被拉直了,职业套装在身,她的手里还提着两杯从附近咖啡馆买来的饮料。 “你先坐,我去洗个澡,待会儿咱们边喝咖啡边聊。” 郑姊妍把其中一杯拿铁递给顾晹,转身进了浴室。 顾晹坐在宽敞的客厅,端着那杯拿铁,调出系统界面又确认了一次。 老六的那幅画,还是没有计入任务进度,连个小数点的变动都没有。 他放下咖啡,闭上眼睛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今天不但要把画卖出去,还必须让郑姊妍表达出对他这幅画的称赞,最好,直接一点。 浴室门打开,顾晹重新端起拿铁,余光看到郑姊妍穿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径直进了房间。 她换了件敞口吊带配牛仔短裤,脚上踩着一双皮质凉拖鞋。 在顾晹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上,她的脸上还带着擦过爽肤水的潮红。 郑姊妍捧起咖啡,喝了一大口,注意到顾晹正盯着她看。 “怎么了?”她问。 顾晹回过神:“没什么,你给我的咖啡,挺好喝的。” “是吗?你喜欢就好。” 郑姊妍又喝了一口,这才注意到顾晹脚边布袋露出的画框。 “对了,你要给我看的画呢?” 顾晹取出一幅,将画递了过去。 郑姊妍把画作平放到腿上,端着咖啡观摩。 她只一眼,便看出这幅仿梵高的油画不对劲。 这幅画用色大胆,笔触狂野,蓝黄黑交织在一起,确实很有梵高的感觉。 但…… 这幅画的技艺过于精湛,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梵高的原作中充满了对自然和生命的热爱,每一个笔触都仿佛在跳动。 而这幅画虽然模仿得惟妙惟肖,却缺少了原作中的灵魂。 “你觉得怎么样?”顾晹试探着问。 “这画不对。” “啊?怎么不对了?我可是照着梵高的《星空》仿的诶!” 顾晹“急”忙解释道。 “那你觉得这幅仿品能值多少钱?” “我觉得,没有价值。”郑姊妍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哎,别呀,你就当它是半成品,给点面子嘛。” “这不是半成品和成品的问题。一幅画的价值,在于它的艺术性和创新性。” 郑姊妍说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首先,梵高的《星空》是他的代表作,仿品再怎么好,也卖不了原作的价格。 “其次,你这幅画虽然画功不错,但意境上和原作有很大差距。 “梵高的《星空》之所以成为经典,不只是因为它的画法,更重要的是它表达的情感和意境。 “你只是仿照着梵高的技法去画了一幅画,并没有自己的情感和思想在里面。 “这幅仿品虽然有形无神,最多也就是形似而已,没有艺术价值可言。” “对对对,你说得对。” 顾晹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为了最终目的,配合着连连点头。 “最后一点,”郑姊妍举起画作,“这幅画的尺寸太小了。” “一般来说,大师级的画作尺寸都很大,而且你仿的是梵高的《星空》,原作尺寸就有这么大。” 郑姊妍比划了一下画作的尺寸。 “你这幅画只有这么大点,买家一看就知道是仿品了。” “我……”顾晹欲言又止,无奈道,“那,你就说,假如这画要卖的话,多少钱合适?” “你要卖这画?” “嗯!”顾晹重重地点头,“我急用钱。” “好吧,我懂了。”郑姊妍把画放到案几上,“你信我,你这幅画卖不了多少钱的。” 顾晹挠挠头:“那这幅呢?” 他把布袋里剩下的正主拿了出来。 郑姊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给出了跟刚才截然不同的评价: “这幅画从构图、色彩搭配和线条运用上来看,都堪称完美。可以说是大师级的作品。” 诶? 不是。 这样讲搞得他好没有面子啊。 他精心模仿的梵高,怎么就比不上那个什么破“大师级”绘画技巧了? 而且郑姊妍大学不是学的服装设计吗? 怎么讨论起绘画作品还能这么一针见血呢。 这鉴画能力,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耳濡目染? “这画能卖多少钱?” “这种大师级别的画作,属于无价之宝。”郑姊妍脱口而出,“至少也要五百万。” “五百万?”顾晹吃了一惊,“你确定?” “当然,前提是有人愿意出这个价买这幅画。” 顾晹嘴角抽了抽,他决定收回刚才对郑姊妍的评价。 什么耳濡目染,逗他玩呢这是。 他犹不死心,想再抢救一下。 “那……这幅画我一千五百块钱卖给你,你要不?” “不要。”郑姊妍拒绝得跟前天电话里一样干脆。 “为什么,你刚还说价值五百万呢……”顾晹幽怨道。 郑姊妍听出了他话里的调侃,瞪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幅画值五百万了?” “你刚才说的啊!”顾晹指了指那幅画,“你说这是大师级作品,无价之宝,至少五百万起。” “我说了吗?”郑姊妍哼了一声,“可能我随口说的吧,毕竟我也不是专业的。” 顾晹:“……” 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又不喜欢这种抽象画,对我来讲,这种东西一文不值呀!” 郑姊妍捧着咖啡,看着顾晹吃瘪的表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喂,顾晹,你真的着急用钱?” “也不是很急,就是想卖画。” 顾晹一口气把咖啡喝完,起身叹了口气。 “行吧,那我走了。” “等一下。”郑姊妍喊住他,“你如果真的想卖,我有一个办法。” 顾晹皱起眉头:“什么办法?” “我可以帮你联系我的一个朋友,他专门做这种艺术品生意。”郑姊妍说。 “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行?我现在就把这张画拍给他。”郑姊妍看着他。 “那……试试?” 试试就试试。 郑姊妍拿起手机,对着价值五百万的大师级艺术品三个角度各拍了一张图,还在近景拍了特写,一并发给了她朋友。 她那个朋友回得很快,直接打了一个语音电话过来。 “喂?姊妍啊,你这画是什么来头?” “就我一朋友的。怎么样,收不收?” “什么朋友啊,我认识不,铁不铁啊?” “你不认识。你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干咳一声,斟酌了一下语气: “姊妍,不是我不想收啊,这画我收没问题,就是价格嘛……” “多少钱?” “最多五百。” “打发叫花子呢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美院学生画幅画都要五百块了吧?” “冤枉啊我的姑奶奶,这画我也怕砸手里不是?就这风格,要是什么出名的大师还好说。没名气的,几年也不见得能出手啊。” 郑姊妍沉吟片刻:“五百太少了,你多少加点。” “六百,最多给你加二百五。”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会,象征性地加了一百块钱。 “你才二百五!去死!”郑姊妍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顾晹听得一清二楚。 迎着顾晹失落的眼神,郑姊妍叉起胳膊,又从案几上拿起那幅画左看右看。 “六百块,你卖不?”她问。 顾晹一阵摇头,一千五是他根据过往记录计算出的底价,这还没算上“大师级技巧”的含金量呢。 “给钱又不卖?”郑姊妍狐疑地看着他,“顾晹,你该不会加入什么神秘组织了吧?” 啥意思。 这丫头难道跟老六一样,也把他顾大公子当成传销人员了? 顾晹白眼一翻,把昨天对老六的那套说辞又升级加工了一遍。 “这能成吗?你们老板能信就这幅画能有人花一千五买?” 郑姊妍听完顾晹讲的奋斗故事,还是不太相信。 “能啊,待会儿转完账,咱们在画旁边拍个照片,你再发个朋友圈。到时截图给我,我们老板包信的。” “不要。”郑姊妍还是拒绝,“这画我花一千五买,我朋友看到了不得当我是二百五?” “呃……”顾晹没想到她是以这个理由拒绝,苦思冥想劝说的理由,他瞥到一旁的梵高…… 有了! “那这样,你一千五买这个《星光》。买一赠一,那幅画当赠品送给你,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