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浅间千穗收下自己手中不到500円的小额硬币,近藤拓海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位新婚人妻终究还是把这第一步跨出去了。 虽然并不大,但是却意义非凡。 只要有这第一步,第二步的到来就绝不会让他等太久。 这就是登门槛效应。 当对象接受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请求后,若是后续再提出一个稍大的要求,这时该对象对这个要求的接受程度很可能会变高。 一般而言,面对很难的要求时,绝大多数人都更加倾向于当场拒绝。 然而在完成了一个似乎微不足道的请求之后,对象会在心底里产生一种错觉—— 其会觉得后续再做些什么没有一开始那么困难了。 此后对象接受原本其不可能接受的要求的可能性也就随之逐渐变高。 不过这只是计划里的第一步,即让浅间千穗先体验获得。 等到了一定程度后,再慢慢地、悄无声息地将这些获得剥离。 这便是近藤拓海的计划。 人性更倾向于获得而非失去。 得到时会感到欣喜若狂,失去时则怨天尤人。 一旦尝过了获得的滋味,就绝不会想要失去。 就算获得的东西只是如同草芥般微不足道的东西,当把那小东西放在手里时,都会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 当此时再提出想要把这根草芥夺走,无论多么难以察觉,绝大多数人都会产生抵触的情绪而觉得不开心。 近藤拓海曾经体验过无数次这种获得又失去的感受。 最意难平的是在第一世十岁时,母亲不知从什么地方捡了只小狗说要他养。 那是一只十分听话可爱的小土狗,不管近藤拓海到什么地方,都会很听话地跟在他身后。 但在三天后,那只小狗突然消失了。 母亲的说法是它独自出门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说不定过两天就会回来。 那时近藤拓海很天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那么听话的小狗会跑丢。 过了很久以后,与母亲偶然间提及此事,说是那只小狗白天没人在家的时候憋不住尿了两泡,她实在气得不行就卖给别人了。 “卖”这个词相当刺眼。 它是一只土狗,而且是捡来的。 如果要卖它,只可能论斤卖。 后来哪怕发生再多的事,都没有这一次得失让近藤拓海感到意难平。 他没办法更没理由去指责母亲什么,对小狗的怀念与惋惜似乎也极其有限。 因此在成为流浪汉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近藤拓海都在尝试让自己心平气和地接受一切。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致力于成为新时代东京最纯粹的现代犬儒主义践行者。 换成人话就是“当一条城里灵活的狗”。 既然自认为是狗,便无所谓脸面和失败。 “太太,容我冒昧,能否再行行好,卖我一顿午餐?” 近藤拓海把垃圾扔掉后又回到了浅间千穗面前,弯下腰故作低三下四地祈求。 “我会付给您钱,太太。” 言语间,他从卡其色风衣的兜里又掏出了几枚硬币,零零散散凑起来大概有500円左右。 “太太,我不需要什么好饭,只要把您吃剩的午餐给我一些就好。” 说着近藤拓海捂住肚子,露出了无辜和可怜的表情。 “我天天都只能吃些冷饭,好久没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了。 “每次吃那些冷饭的时候,我都好想好想回到妈妈身边,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 近藤拓海自认为没有说一句谎话。 虽说这几天确实每個晚上都可以从乃木坂美咲那儿要到饭,今天早上还从双叶绿子那儿得到了一顿豪华便当,可无论哪顿都是冷饭,更不足以填饱他的肚子。 浅间千穗看着眼前的近藤拓海,轻轻咬住樱唇纠结不已。 翔太曾经说过,在路上遇到推销的一定要远远避开。 家里需要什么在le上跟他说就好,一定一定要等他回来后再解决。 总之千万不要轻易和陌生人,尤其是陌生男人,特别是陌生又奇怪的男人接触。 可是这个人真的看起来好可怜。 他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幅凄凄惨惨的模样呢? 而且即便他遭遇了这么大的变故,他都没有抛弃自己的尊严。 不是单纯的乞讨,而是要用购买的方式。 虽然数额并不大,但他仍然在努力地想要变得更好。 拒绝这样拼命挣扎在生活里的流浪汉真的好吗? 翔太他从来没有说过不让我施舍给流浪汉我们不用的东西。 况且流浪汉和推销员不一样,要饭和推销的性质也不同…… 中午的拉面确实做得多了些,现在还剩下半碗多,倒掉确实可惜,要不然我就施舍给他吧? 翔太他一直都那么善良,如果是他,一定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或许以后翔太会因为害怕我被人欺骗、被人欺负而不让我做这种事,但这一次是例外,他一定不会介意,一定会原谅我! 对不起,翔太…… 就让我任性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