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外面巡夜的人打起了梆子,高声喊道:“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夜已然深,月亮被乌云遮蔽,星星夜隐没起来。 灵堂外面也是一片漆黑,除了微弱的风声拂动树叶的簌簌声,再无其他的动静。 随着时间的流逝,灵堂里的烛火也在一点点地失去光亮,视线越发的昏暗。 在场的几位年轻守夜人中,有一人已经彻底熟睡过去。 剩下的人都不同程度地开始犯困,哈欠一个接一个的打着,像是被传染了一样。 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凉。 好在蔓延的速度不快,搓了搓手就恢复了正常。 哪怕是冷透的绿豆糕也总比什么都没得吃要好。 华子连忙摇头,“我才不去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五的起床气有多可怕。” 又阴又寒,让人忍不住颤抖。 “怎么了?”林一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和同时欲言又止的动作。 “醒醒。”赵大南一巴掌拍在对方的肩膀上,把人给弄醒了。 林一不动声色地又看了一眼始终没有醒来,也不曾露出过正脸的那个年轻人。 华子的情况也好了很多,至少不在冷的打哆嗦。 绿豆糕变得冰冷甚至还带点油腻。 他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每个人都心思各异,不知道再想什么。 碰到华子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时,他只有一个感觉。 咦? 他才发现不对。 “哎哟,还有糕点呢。”赵大南给灵堂前的牌位续上香,走回来就看到桌上仅剩两块的绿豆糕。 要不是林一喊他,他可能真的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冻死。 “对,当初说好了晚上有人送吃的,结果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瞧见。”华子显然也很不满。 他现在已经看不到门的位置在哪里。 可见都想到了同一件事。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为什么可以驱散寒意。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就发现蜡烛燃烧的速度正在加快。 每块绿豆糕都切割得方正均匀,糕体呈现出淡淡的绿色,散发着清香诱人的绿豆香气。 柔和的光圈像是一层保护伞,把他们与冰冷的黑暗隔绝开来。 不免又一次触碰到对方的皮肤,手上再次结出了寒霜。 林一用力搓热了双手,扭头跑向了距离最近的蜡烛旁,伸手取下了一支。 看起来就非同寻常。 薄薄地寒霜顺着木棍向上延伸,堪堪停留在白蜡的下方。 口感也变得粘滞让人有些失望。 华子茫然地回望着林一,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不知道。” 他伸手揉了揉林一的脑袋,轻声说道:“在这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指尖触碰到赵大南衣袖的时候,感觉到一阵凉意。 “你说”他刚一转头就对上了华子抱臂缩成一团的模样。 根本看不清面容。 “要不要再吃点?”大庆不知道从哪里又找出来一叠卖相不错的绿豆糕,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些信息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要怎么才能离开这个地方呢? 他还没有琢磨出其中的关键。 “所以我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别过去就好。”赵大南轻声说道。 原本大五睡觉的位置已经被黑暗笼罩,完全看不到他的一点身影。 赵大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人还在趴着睡觉,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林一搓了搓自己发冷的手臂,一边走一边朝华子说道:“往长明灯那走,有光。” 梅家人如此费尽心思,又花大价钱搞这么一出,没有一点猫腻。 林一也感受到一点点困意,手撑着脑袋打了一个哈欠。 好冷。 “睡什么睡,过来打牌。”赵大南直接无视了华子的不高兴,拖拽着人就往牌桌上走。 就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吞没了一样。 “你知道赵大南去哪了吗?”林一转头看向靠着桌脚站着的华子问道。 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就只有一个念头,冷。 打盹醒来的另一个年轻人正好看到了林一的动作和表情,白了他一眼,嘴上没忍住说了一句,“娇气包,还真当自己是大少爷呢。” 果然对方的脸色又好了两分。 无尽地寒意顺着他的手指蔓延过来,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不知又过了多久,林一感觉越来越冷,腿都坐的有些僵硬,大庆还没有回来。 要怎么办? 林一飞快地转动着大脑,同时眼睛也在不停地盯着周围观察。 “唔” “呆了这么久也不见有人送吃的来,实在是饿得慌。”赵大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今天打了几轮就说累了,到现在都没有醒。”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都透着一股惊慌。 每块绿豆糕表面光滑,印着好看的图案,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要不你去叫叫?” “谢谢谢”华子握紧手中的蜡烛,微弱地烛火给他带来了一丝丝暖意,也让他的神志稍微恢复了一点。 他摸了摸没吃饱的肚子,发愁地看了一眼灵堂外面。 林一没有拒绝,反正他也饿了。 华子顿了顿开口道:“要不你说?” 一旁的华子紧跟着拿走了盘子里最后一块绿豆糕,他的嘴里还满满当当塞着一块没有咽下去。 这才被允许去拿绿豆糕。 “还能为什么,钱呗。”华子不以为然地回答道:“你是不知道梅家人开出来的价钱有多高。” 他小心护着烛火回到了牌桌旁,将蜡烛塞进了华子的手里。 过了一会,大庆还没有回来。 “所以你们都害怕他已经被脏东西盯上了是吗?”林一很快就反应过来,两人为什么突然是这副模样。 “好好好,我说。”赵大南的皮肤跟着衣服被林一温热的指尖碰到,刺激地不由身体一颤。 周围越发的安静,除了呼吸声之外再也听到其他的声响。 “我也怕啊。”赵大南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神情越发的犹豫。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才答应我哥,要照顾我的。”林一伸手扯住了赵大南的袖子,再次催促着对方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坐下之后他又招呼着林一过来,“小表弟一起玩啊。” “好好好,我要求不高来碗鸡蛋面就成,一颗蛋几片小青菜。”华子听到这话,立马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眼神里满是期待。 一一四四一八零一二二 到底什么时候才有人来送食物啊。 二话没说,直接上手抢了一块走。 就连之前大五趴着睡觉的地方也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黑。 谁都没有发现灵堂里的烛火越来越暗,有三根又熄灭了。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前两天灵堂刚布置的时候闹过奇怪的事情。” 林一不自觉地搓了搓手臂上被风吹起来的鸡皮疙瘩。 “饿死鬼投胎啊,一个个跟没吃饭一样。”大庆连忙倒了一杯茶水塞到华子的手上,又用手掌轻轻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扭头又细看了一番,周围的光线又暗了几度。 赵大南细细地又瞧了两眼,有些疑惑地嘀咕了两句。 左右现在他们也无法离开,不如好好观察一下这个长明灯有什么特别之处。 牌桌旁只有他和华子。 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你没事吧?”林一连忙起身把身上的衣服披到了对方的身上。 实在有些顶不住了。 之前就是两个人在打盹休息,一个是现在打牌的华子,一个就是那个大五。 他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尝了尝。口感有些发硬,放久了 从他进入灵堂开始,就仔细观察过每一个人。 “华子,你还能站起来吗?”林一看着华子周围插着的一圈蜡烛,已经烧完了一大半。 林一见状又连忙拿了几支蜡烛回来,插在华子的周围。 确实,夜深之后天气有些转凉。 不仅仅是灵堂外漆黑一片,甚至灵堂内也正在逐渐被黑暗吞噬。 白天的时候他来过一趟,对于院子里的布局还算熟悉,也知道厨房的位置大概在哪。 那个叫华子的年轻人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朝林一道了歉。 实在太奇怪了。 “确实睡得久了点。”华子努力回忆了一下,今天见到大五时的场景,“来的时候他看着就不太对劲,青白青白的,差得要死。” 林一再次开口问道:“到底什么事,怕什么,说清楚。” “我可以”华子艰难地回答着,他握着剩下还在燃烧的三只蜡烛,努力在林一的帮助下站了起来。 “对对对,就离奇的很。”华子同样不安地点了点头,跟着补充道:“而大五当时就在现场,据说是亲眼见到被吓得不行。”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哦。”赵大南猛得也想了起来。 金黄色的透明油脂包裹着灯芯,散发着一股淡淡地清香。 林一没有说话,还在仔细思考目前掌握的线索。 莫名其妙就感觉到很冷,感觉快要被冻僵了。 勉强吃完一块之后,林一把这盘绿豆糕推远了,看得出来不是很喜欢。 “那大南,你替我照顾好阿义。”大庆朝赵大南喊了一句,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林一的身上。 三个人安静地围坐在一起,没有人在开口。 他吃的太急,似乎有些噎住了。 “要不换一换?”华子放下手中的牌,看着赵大南眼神示意了一下。 三个人凑在一起打了两轮,华子手气不好,两轮都是最大的输家。 林一不解地问道:“那他都已经害怕了,为什么还要来?” 要守一整个晚上,他的肚子早就饿了。 此刻他才注意到赵大南已经失去了踪影。 显然是有效果的。 他不太想继续打下去了,兜里一共就这么点钱,不能全都输了。 好不容有点吃的,说什么也要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猛得拽回了自己的袖子,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之前我不是跟你说了梅家人有问题,灵堂有怨气需要镇压的事情嘛。” 进入长明灯光照的范围之后,身上的突如其来的寒意消失了。 大庆想了想说道:“要不我去厨房看看?” 牌位前的那一片光亮成为他们唯一的选择。 一共有六块,被整齐地摆放在盘中。 是个人都很难相信。 两眼无神地往前看,不停地打着哆嗦。 华子等得有些无聊,又开始昏昏欲睡。 华子不满地看了一眼赵大南,没好气地喊道:“干嘛。”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耗掉了三分之一的蜡。 赵大南也跟着附和道:“这天气凉飕飕的来碗热乎带汤水的面,别提有多美了。” 很快就会变成一片黑暗。 “嘘小声点”华子神情紧张地小声说道:“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就很邪乎。” “不过说来也奇怪,平时他不是最喜欢打牌的吗?” 在灵堂待了几个小时,除了瓜子就是茶水,再没有吃过其他东西。 什么情况? “冷好冷”华子神情恍惚地低语着,看起来神志不清。 一股淡淡的绿豆香气飘进了鼻子里,但已经没有了热气。 眼下除了长明灯所在的位置之外,其他地方的烛火已经越来越微弱。 更糟糕的是周围已经没剩下几支还亮着的蜡烛了。 “华子,你说话小心点。”大庆听到后不高兴地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连带着对方伸过来想要拿一块绿豆糕的手都被他拍开了。 “成,我看看有没有。”大庆点了点头,把目光转向林一问道:“阿义,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林一发现华子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便不再开口问。 老实说,林一看着突然出现的绿豆糕一下子觉得肚子饿了。 “就”赵大南纠结地看了一眼华子,努力组织着措词要怎么开口解释。 原来那个一直在睡觉的人叫大五。 但是华子好歹还能看到一张脸露出来,那个叫大五的始终只有一个脑袋露出来,脸完全被手臂遮挡住。 他的脸色又开始变得难看,身体又开始不停地颤抖。 林一神情微微一动,“这么趴着睡太久对身体不好。” 尽管他依旧还是觉得冷,但是感觉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想到这里林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灯油。 手指刚刚落在金黄色的透明油脂上方时,突然又一只手伸了出来,阻止了他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