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黄昏时分的靶场,两声枪响。 陆大古放下枪,熟练地取下通条,清理枪管内的火药残渣。 大进和他并肩,也是同样的动作。 她看着轻车熟路快速上弹的大古,嘟囔道: “你怎么比我还熟练。” 这种火绳枪是她几年前盯着造出来的,她还上手尝试了不少次,那时候他正在率领军队远征,理论上来说,她应该比大古更熟悉它的性能和使用。 “因为和蒸汽时代的枪其实是相通的。”陆大古一边上弹,一边对大进笑着说,“稍微了解一下,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今天怎么有空带我来练枪呢?” 她湛蓝的眼瞳对上他的眼睛,嘴角带上一丝弧度,揶揄道: “工、作、狂。”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垂首: “我大概是,稍微想通了一点吧。” “事情总是做不完的,而且现在政务和科研需要的人手和框架都理顺了,每天要做的其实也没那么多。” 还有一个原因是。 陆大古抬头看向露出“胜利者”的满意神情轻哼一声,昂着头移开视线的大进,乌黑的眼瞳中流淌着复杂的情绪。 居然还有人在乎自己。 竟然还有人为自己难过。 甚至竟然难过的快要落泪。 这种抽离于他惯常认为的现实,在过去如果只是听闻,会让他一笑置之,四下无人时有可能被逗得放肆地大笑,让他对告知者发出“真科幻还得看你”“刘慈欣:6”的戏言,或赞其为“超现实主义大作”,并发自内心地感到不可思议的荒谬。 然而大古发现自己真正地遇上了。 他没法像以前一样做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了,牵绊愈深,令他为自己让身边人担心难过感到不适。 “而且,我说过会教你用枪。” 他歉意地说: “之前总是在忙各种事,把你这边忘了,对不起。” “哼哼~” 她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她如果和她的原型一样有马尾,这会儿应该甩得飞快了: “算你还有点良心。” “我对你可是一直很有良心的好吧,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啊。”他难得地跟着玩笑,“这样好了,作为补偿,我再欠你一个要求,在我的能力和良知允许范围内,你提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她好像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对上他: “那你欠我的要求有两个了?” “嗯。”他点头,“两个。” 她笑得有些狡黠: “你越欠越多咯。” “确实。” 陆大古被大进的眼神盯得有点绷不住了,嘴上说着,嘴角上扬,望向几十米外单人小炮的实验区,他感到怪异地发现此时的自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助手,先不说欠下的要求了,仔细想想这么多年的帮助,他都不知道该对大进补偿些什么。 他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些单人火炮上。 为了在这个时代实现近似迫击炮的效能,他试制了几台虎蹲炮,确切地说,是结构有所改进的虎蹲炮,再经过性能检验,新炮械添加到部队当中。 它用铁打造,以一个炮管为主体,管长二尺,口径两寸许,可以发射一定数量石子和铅弹,杀伤范围辐射面大,相当于古代版大号散弹枪,最远射程几百米。 且其总重不过30斤左右,完全可以单兵携带、单兵操作。 便于携带、机动性强,全地形可用,更加适用于野战。 此刻,实验场地内,五台“虎蹲炮改”一字排开,由五名士兵操作,一名士兵在一旁拿着小旗子喊口令: “预备———” 五名士兵拿着点燃火炮引线的火折子,蹲在炮后。 “开炮!” “开炮!” “彭!” 成片敌军倒下。 喜用望远镜观察远处,看到敌人阵型的缺口,咧开嘴。 在对燕国的主攻方向上和分兵迎击赵魏联军的方向上,汉军势如破竹。 钢铁、火药和战术理念将他们与这个时代的旧势力军队划开界限,不必在意这些军队的拦截和干扰意图,仅仅分出两支几万人部队,汉军就反过来做到了重挫援军主力,迫使其退让。 “咔。” 一名抱着虎蹲炮的汉军士兵冲锋到抵近对面的燕军,放下炮,快速支起炮身上的支架,点燃引线。 “彭!” 散弹一打一大片,后方持长兵器的士兵掩护在需要重新装填的炮兵前面。 战争催化了战术。 这样的战术配合显示出的步炮协同理念,正是汉军大量接触、适应火药武器的体现,他们已经在战术理念上前进了上千年。 “大王说得没错。” 想起战报回信上鼓励的话语,喜愉快地同他的副将怒说: “不用管他们,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 “任他几路来,我自一路去!” 话完,他用望远镜观察几公里外的城池。 拓地千里的汉军已经攻打到燕国主城,马上就将完成这次北伐的最终目标。 而被逼近的城内,街道上一片混乱。 没来得及收捡的摊位翻倒,杂物凌乱地堆积在路边,四下没有平民。 几乎所有平民都躲藏着,战战兢兢地等待战事结束。 披甲执戈的甲士率领成队士兵在街上经过,往城头汇集。 主将粟黎和副将韩良遥望大军渐近,粟黎仰天叹息: “回天乏术了。” 尽管他仍不理解,汉军为何能大军深入千里而没有粮草问题,但他心里明白,大局已定。 “驾!” 刚击溃燕军一部的喜翻身上马,率领大部冲向主城,骑兵和战车,以及骑兵、战车携带的炮械快速抵近城墙,几百骑兵和战车墙浩浩荡荡,万人步兵部队紧随其后,两刻钟内,将城市主要出入口包围。 然后汉军开炮,城墙被冲击的震颤,破城部队娴熟地架设跃过蒺藜和陷进的木板桥,对着墙脚挖洞,用于引爆炸药包。 “彭!彭!彭!” 城墙垮塌的漫天烟尘在夕阳映照下缓缓荡开。 似乎为这座城市盖上一层薄纱。 又像淡金色的裹尸布。 几乎没几个人为这座都城毫无转圜余地的败落抵抗。 炮火和爆炸一来,在连续的挫败中丧失战斗意志的士兵们立刻溃散,寻求生路去了。 粟黎没管他们,静静地站在城墙上。 直到垮塌的灰尘将他掩埋。 “轰隆!!!——!” 随后汉军入城,几乎没遭到任何抵抗。 当几百上千名士兵攻进王宫的时候,主将喜看到的是燕王燕珩和他的王后、几名妃子早已饮下毒酒,毒发身亡。 为期半年。 第一次北伐战争顺利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