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叶子灰？叶家的儿郎？好个俊俏的小家伙！” 问道广场玉碑南侧的三排椅子那儿，坐在第三排楠木黑椅上观礼跃龙门的分界书院女夫子杜怡瑶开口说道。 而听到此话，坐在这位女夫子旁边的，同为荒京五大书院之一的另一家，那位千江书院前来观礼跃龙门的夫子蔡良翰则问道：“杜夫子说的是哪个叶家呀？” 杜怡瑶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北叶’的‘叶’啊。” 既闻“北叶”二字，荒京五大书院中的又一家，目前在五间书院中排于第二的荒京书院，由其派遣来观礼跃龙门之人，那叫湛厚全的夫子不由轻哂道：“现在哪儿还有什么‘北叶’啊，都是多少年前的老玄历了，现在只是碎叶城的叶家啦。” 蔡良翰接过话言道：“是啊，是‘碎叶’咯！” 杜怡瑶闻之不免摇头，不愿与两位同行分辩，便闭嘴不言，免生是非。 而在此时，坐在湛厚全身侧的，当下荒京五大书院之首的拔萃书院的伊楠昌夫子则忍不住偏头瞧着蔡、湛二人，心道：“等叶家那两位前辈何时回来，本夫子倒看看你们是怎么死的……” 同一时间，伊楠昌在进行着内心活动的时候，坐在他们前面的第二排那八张黄花梨木雕花靠背椅上的八人却不约而同地回头，造化城沈逍遥、北溪寺苦雨、唐门唐俟、蜀山戴景行、应天府李追龙、长安府赵长缨、开封府陈潜风、花都府孙水秀等人各自神色不一的扫了眼湛厚全和蔡良翰二人。 这八人眼神中有的不满，有的惊讶，有的不喜，有的冷漠，有的钦佩，有的迷惑，有的嘲笑，有的莫名。 但第二排椅子上的几人大抵情绪都有些微波动，非是平静如常。 而被众多目光扫视之下，湛厚全和蔡良翰这两位书院的夫子顿觉遍体生寒，毛发悚立，暗觉自己似将有什么不测之祸。 造化城的沈逍遥此刻是真的有些惊讶，暗想如今的后辈已有这等胆色了么？当真可喜、可敬、可惜啊，不作死就不会死呀。 头排三把交椅上的大佬们貌似什么也没听到，只是三人视线的正前方好像和千丈龙门所在方位略有偏移？ 尔后他们的头颅细微转动，视线正前方才和龙门交叠起来。 恶鬼遮面下，黄灵运眸子里有些不屑，嘴角也是掀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但她忽又扭头看了眼龙门山远处绝巅之上的露天大佛石像，一时心念微澜，法力流转略有起伏，稍显不定之意。 面具下这座山上当家的暗自皱眉，心道：“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黄山主？”察觉到黄灵运异样的马公公立即关心问道。 黄灵运：“没事……” 鬼脸下，她翻了个俏皮的白眼儿，暗道：“这金仙高手真的很烦啊，坐在他旁边法力稍有异样都会被立时觉察，实在讨厌得很！本姑娘确实该早点成仙了……” “山主大人也听到那后排之人所说的话了吧？”马公公追问道。 “嗯”，黄灵运漠然回应。 “这叶家如今到底是个怎样的光景？当真破败了不成？真成了‘碎叶’吗？”紫袍太监神色一动说道。 “怎么？这趟出使荒州之地人皇陛下还让你来打听这件事吗？”黄灵运反问道。 “这……瞧黄山主说的哪里话？！陛下在朝堂上日理万机，怎么会关心这种小事？再说于这人族九州里陛下倘若要真想知道些什么事，难道还要用到咱这个阉人来打探吗？哈哈哈，山主大人您可真会说笑。” 马公公笑了两声，复说道：“是咱家自己啊有些好奇，当年叶家在北荒风头一时无两，稳居荒州八大世家之首的席位，可随着六百年前那场……” 太监知道这件事不是可以随便议论的，便就此打住，另说道：“之后那叶家的‘一枪’和‘一剑’叛……远走九州，并带走了当年叶氏一族所有的成仙之人，抛下一群老弱妇孺守在荒州，被遗留的这一批叶家人后来可说是受尽欺凌。” “他们不仅让人赶出荒京城，迫使其一路流亡至于荒州北地，甚至还被赐下一座名为‘碎叶’的屈辱之城，而即便是他们不愿收下那座昭示屈辱的唤作‘碎叶’二字的小城也不行，却是叶家之人不答应也得答应，毕竟这可是钟老的一番好意啊！” 本听到“六百年前那场”几个字的时候，黄灵运登时就要打断王朝太监的话，让这马公公慎言为好，因为有些话就不要讲，不是不要轻易讲，而是在一些场合根本就不要讲、不能讲，历史上的有些事情就不能讨论、不要讨论。 可马公公久居中神州白玉京服侍那位九州人族共主，自然不会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好说的话又该断在什么地方，止在何处。 言尽于此，但该懂的都懂，不该懂的，还是一辈子都别懂为好。 这世上，真聪明易有，假糊涂难得。 这做人，最是难得糊涂啊！ 待听得马公公又说到“钟老”两个字之时，黄灵运脸上的面具抬起来了点，她的目光落于此时龙门后方的碑子顶端，那册悬空的金黄色卷轴下方。 然后她目光下移，恰巧见到那位蓝衣少年在龙门底下捂嘴打呵欠的一幕，其亦不免浅笑，隐藏在面具背后的殷红唇角勾勒出的弧度楚楚动人。 “不管是马公公自家好奇也罢，还是身在白玉京的陛下想知道于这座山上收留了那位叶家少年一年光景的我这位荒州龙门山之主的看法”，黄灵运向那王朝使者轻轻出声说道。 “我黄某人的回答只有十二个字。” “破而不败。” “碎而不灭。” “残存求全。” 黄灵运清冷的声音透到马公公的耳朵里，而那十二字在今后很长的时间都记在他心里。 龙门山主又继续说道：“只要叶家那一枪一剑是远走九州，而不是客死他乡，那叶家最多只能被打压，而不能被覆灭。” “因为——无人敢灭。” “先别说那一枪如何，就单说那一剑，素来便称——无仙不可斩！” “什么叫——无仙不可斩？” “只要你还是化仙境修士，是未曾成圣的修行之人。” “那管你是初列仙班，还是成名仙王，通通一剑灭之。” “这叫无仙不可斩。” “哼”，黄灵运冷笑一声。 “不知是九州里哪位仙家日后想去接那一剑呢？” “敢灭了叶家那一枪一剑在九州的根，当真嫌自己寿元太长？活腻歪了？” “不妨去问问仙王钟无期。” “问他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