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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收破烂儿(上)(1 / 1)

出了四合院,四人上了马车,被李胜利老妈质问了一通的赵老大,见李胜利的兴致不高。

  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开了口。

  “小叔,韩奶这是被惊着了。

  当年我跟老二,在山上掏了一窝野猪崽子,我娘也是这表情。

  那一通臭揍,树条子都抽断了一抱,我爷都拉不住,还被推了一个跟头。

  可到了过年的时候,那一大盆野猪肉端上桌,又数我娘嘴咧的最大。

  挨揍挨惯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赵老大的劝解,让李胜利翻了个白眼,扫了一眼蹲在车上一个劲儿点头的赵老二。

  李胜利很无奈,这谎话到了老妈的面前,还真是有些编不下去。

  但总有一天要露底,现在只能一口咬定,就是看医书看来的手艺。

  对于柳爷那个心黑手艺差的,老妈也一样不待见。

  作为家里的幌子,柳爷有些不够格。

  想了想之后,李胜利觉得只能等回家,拿着李老爹现身说法了。

  “有方,离着饭点还有段时间,咱们在四九城转一转?”

  虽说老妈韩金花给了钱,但李家最近有些入不敷出,刚刚李胜利也看过。

  除了肉票、粮票,老妈不过多给了八毛钱,这可能就是家里的所有现金了。

  拢拢兜里仅有的两块六毛钱,在四九城消费一下,显然是不够的。

  如今李胜利能拿出的招待手段,只能是领着哥仨穷逛四九城了。

  “小叔,我爷来的时候交待了,不让吃你家的饭。说是城里的粮食有定量。

  回去的时候,也不能空着马车,那封介绍信,就是让我们去北新桥信托商店收破烂儿的。”

  听到赵有方的说法,李胜利也有些纳闷,信托商店他也听说过。

  去那里收破烂,就有些开玩笑了,这年月,收破烂也是公家的买卖。

  除非真是穷的吃不上饭了,街道、居委会才会睁一眼闭一眼,让个人收一点换点嚼裹。

  这些个人收破烂的,多半是没有定量的盲流,还有就是以前遗留的破落户,多少有些下三滥的意思。

  收破烂的名声不好,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信托商店里有破烂儿收?”

  在李胜利的印象里,信托商店,应该是寄卖东西的场所。

  他跟赵家三兄弟处的不错,想不明白,也就开口问起了缘故。

  “就是些破棉袄、烂棉被。

  我爹的一个战友就在北新桥信托商店,这是人家给的门路。

  信托商店里的东西,有的是寄卖,有的是收上来的。

  棉衣被褥没多少人愿意从信托商店买,就是有买的,也不如卖的多。

  库存的棉衣被褥,放的久了就会朽烂长毛,扔了又舍不得,只能当破烂儿卖了。

  收上来的这些破烂儿,回家拆了,破布可以纳鞋底儿,好一些的做鞋面。

  拆出来的棉花,洗一洗弹一弹,就能做被褥了。”

  听完了赵老大的解释,李胜利这边就明白了。

  无非还是一个损耗的问题,烂在库里的棉衣被褥,不好卖给废品站,也就便宜了洼里村。

  “你们就这么空着手去见你爹的战友?”

  谈到损耗,就要谈到人情世故了,进多出少,又不利于保存的东西。

  烂成一堆跟烂了一角,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作为过来人,李胜利的人情世故虽说谈不上练达,但他自认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虽说这个时代的战友情很纯粹,但涉及到了定量、票证,谁家的日子也不好过的。

  “以前都是我爷来,什么东西都不用带的。”

  听了赵老大的解释,李胜利手一指,又让他调头回了四合院。

  因为摸不清里面的虚实,李胜利这边也没有太大方。

  只是带了两个南瓜,十来斤瓜干,还有一小包兔肉、鱼肉,虽说不值一条烟钱,但胜在实惠。

  拿了东西,四人一路到了北新桥信托商店,赵老二进去找了赵满奎的战友肖长弓。

  等三兄弟的这位肖长弓肖大爷出来,李胜利也明白了三人不带东西的原因。

  从信托商店正门出来的肖长弓,瘦如竹竿,脸上带着不正常的青黑色。

  这种表象,李胜利也只是在书上看过,过度饥饿造成的营养不良。

  “兔崽子,谁让你带东西的?”

  肖长弓的言语动作,也带出了他的脾性,刚正不阿、眼里不揉一粒沙子。

  挨了一个大脖溜子的赵老大有些委屈的看着李胜利,也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显然赵老大也是经常挨这位肖大爷揍的,眼里只有委屈,没有丝毫怨恨的神色。

  看到赵老大脖子上殷红的手掌印,李胜利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老妈韩金花的大脖溜子,跟肖长弓的一比,简直就是按摩。

  “我跟洼里村的赵满奎论兄弟,他们仨叫我小叔,不知道怎么称呼?”

  辈分定好了就不能乱,李胜利面对黑脸肖长弓,虽说有些打怵,但一点也不能怂。

  为了不让赵家三兄弟继续挨揍,只能他顶上去了。

  “我叫肖长弓,以前是地主家的长工,现在是射箭的长弓。

  北新桥的保卫股长,赵满奎的战友,他救过我,我也救过他,是战场上的生死兄弟。

  你跟他论兄弟,也就是我兄弟,我这人没文化还直肠子,脾气也不好,不愿意就叫我老肖好了。”





  耿直的老肖跟个活骷髅似的站在面前,给人的压迫感很强。

  别看他瘦的跟竹竿似的,但双眼之中却凶光四射,一副择人而噬的凶虎模样。

  “肖老哥,东西是我让有方带的。

  本来是打算给你的,但现在看来,给了你也不会要。

  那就给看仓库的人吧。

  早报损跟晚报损没两样,下面村里条件不好,这点方便还是要给的吧?

  我们不走你的后门,走库管的后门,这不违反规定吧?”

  小叔李胜利的话,让赵家三兄弟,一齐缩了脖儿。

  这位肖大爷哪哪都好,就是好打孩子。

  每次三兄弟到城里串门,多半是要挨揍的。

  肖家的孩子被打的受不了,也经常跑到洼里去住,家里厢房的床架子,就是给肖家孩子准备的。

  别说是这么顶撞了,在肖家,眼神不对,都要挨揍的。

  李胜利这边面对状如凶虎的肖长弓,也是手心冒汗。

  这位战场上下来的凶虎,多半是有战争综合症的,耿直的令人发指。

  刚刚的话,也是他揣摩着肖长弓的性子来的,他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你说的对,送礼我管不了。

  但库里的东西是公家的财产,不符合规定出不了门。”

  瞪了李胜利四人一眼,肖长弓也很光棍,送礼他是管不了的,这不在他的职权范围之内。

  只要符合规定,他这边就会放行,不符合规定,谁来了也没用。

  一看猜中了肖长弓的脾气,李胜利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从北韩回来的,按说怎么也该是个保卫科长,这位只做了个股长。

  肯定是性格的因素,限制了他的发展,而他的性格则是受了战争综合症的影响。

  这病症在如今基本就是绝症,无药可医的,李胜利一样没办法。

  “肖老哥,刚刚看你出手,应该是带着功夫吧?

  能不能教教我这个小兄弟。

  不瞒老哥,我师父是个游方的郎中,时常要在各处山村游走行医。

  行医的路上不太平,你看能不能教教我?”

  肖长弓这边松了口,李胜利也没让赵家兄弟进信托商店,而是跟他聊起了功夫。

  “有!

  我是程派八卦掌嫡传,但你的岁数偏大,又没有基本功,现在还没资格跟我学。

  跟我二儿子学基础,你都有些不够格。

  看在你是我兄弟的面上,就让我儿子教教你。

  有钢,跑步去我家,把你二哥找来。”

  肖大爷发了话,赵家老三,一溜烟儿就消失不见了。

  虽说他岁数小,但也挨过肖大爷的揍,不麻利点,恐怕又会挨揍。

  因为经常走动。赵家兄弟对于北新桥一带算是熟悉,肖长弓的家门赵老三也知道,所以转身就跑了。

  “老哥,我跟你儿子学艺,以后咱们这辈分怎么论?”

  事情有了眉目,李胜利这边依旧有问题要问。

  李胜利的问题,在肖长弓这边却根本不是问题。

  扫了这位八竿子打不着的兄弟一眼,肖长弓直接就说道。

  “他只是传艺的,能不能学,还要看你的本事。

  不能学算完。

  如果能学,我们家是门里现在的大师兄,可以代师收徒的。”

  肖长弓干脆利落的回答完问题,就要带着众人去信托商店的后院。

  却又被李胜利的话,拦住了脚步。

  “老哥,既然要学艺,我这边是不是要上谢礼啊?

  既然老哥是程派嫡传,规矩应该是有的吧?”

  李胜利转了一大圈,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给肖长弓送礼。

  看他一脸青黑的样子,再不补充一点营养,只怕寿限就近在咫尺了。

  既然跟赵满奎论了兄弟,对老赵的生死兄弟见死不救,也不是李胜利的处事原则。

  从精神状态上看,老肖的问题不大,只是吃的太少,饿的时间太长。

  只要营养跟的上,以他的精神状态,恢复速度也会很快的。

  信托商店的破烂儿还没收到,就先收了一个人形的破烂儿,这也算是缘分了。

  因为救了海爷,这几天的时间,他与赵家的纠缠就到了一定的深度,这缘分还真是妙不可言。

  “新时代不讲老规矩,如果你硬要遵从老规矩,随便送点就行。”

  就老肖这么耿直的脾气,恐怕在单位也是不受待见的货色。

  罗锅上山的时候,没人帮忙也就不难猜测,对于生死兄弟赵满奎,他又不舍得开口。

  家里稍有意外,就是一连串的青黄不接,如今李胜利家,就在经历这样的状况。

  想必老肖处于这种状态已经很久了。

  “老哥,我是学中医的,讲究的就是老规矩。

  咱们先别着急,送礼我也得知道老哥的家门啊!”

  给肖长弓家的苦日子搭把手,对目前怀揣金块的李胜利来说,也不是瘦驴拉硬。

  只要金块能换钱,他妥妥的就是个小富豪,接济一下老肖的生活,只是小小不然。

  “板桥胡同十二号,就说找肖老硬。

  走吧,再晚点,库管跟会计就要下班吃饭了。”

  眼中带着凶光,扫了一眼李胜利,肖长弓觉得他不配做赵满奎的兄弟,他这边是看不上李胜利的。

  啰里啰嗦跟个话痨一样,忒惹人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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