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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章 大战落幕(1 / 1)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最后一年打得依旧很激烈,虽然没有1916年的索姆河战役、凡尔登战役那么有名,但平常年份每时每刻也有很多士兵战死在战壕之间。


  在顶住德国皇帝会战凶猛的进攻后,协约国军队随后开始了一波反攻,效果很不错,直接把德军逼退回兴登堡防线,代价就是进攻途中抛下了三四十万具尸体。


  高层们指手画脚指挥了一通,死了上千万士兵后,四年下来还是老样子。


  记得有座一战纪念碑,刻着一个普通母亲的一句话:“献给我的儿子,自从你的双眼闭上,我的双眼从未停止哭泣。”


  不过英法联军的几位将领肯定不准备闭上眼睛,找准时机要对德军发动最后一击。几个小时内就向兴登堡防线倾斜了100多万发弹药,虽然没有造成非常大的直接伤害,但德军士兵的心理防线基本已经崩溃。


  经过一年多的训练,美军被正式列编入作战部队,他们虽然没什么作战经验,不过新兵有一种英法德军队中早就丧失的极为关键的东西:士气。


  协约国军官对他们的评价是:“新来的美国军人都很勇敢,因为他们对战争的残酷一无所知。”


  现任总司令福煦则认为士气是最重要的东西。


  在打了接近四年的西线,有士气的英法德士兵早就在冲锋中战死,剩下的士兵大都死气沉沉,只是机械地执行军官们的命令。


  协约国好歹有生力军补充,德军的士气消沉程度就异常严重了,甚至爆发了水兵大起义。


  饶是如此,1918年协约国的军队伤亡人数仍在百万以上,——德军同样没好到哪去。


  德国的盟友奥匈表现则彻底拉胯。各位很难想象,意大利军队竟然能击溃奥匈军队,而且奥军的逃跑速度让意大利军队都无法追上!


  当然了,意大利军队背后有英法的援军。


  德国的兵源已经枯竭,手里仅剩下可怜的50个师。对面单单美军就有接近50个师,每个师的兵员数量都是德国师的两倍。而这仅仅是美国参战军的五分之一,还有大部分没运过来,各种装备也在美国本土等待装船。


  美军士兵目前的武器和军装用的还是英军的,在打赢一场战役后,美军甚至有点希望德国暂时别投降,因为还没打过瘾。


  但德国真的是撑不住了,国内的革命势头压不住,德皇威廉二世被迫退位,逃到荷兰,以避免几个月前自己表弟尼古拉二世被灭门的惨剧。


  威廉二世此后的二十多年一直居住在荷兰,再没离开,三十年代时顺便给小胡子提供了一些资金支持。


  反正不管怎么说,德国彻底败了。


  这个消息对中国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段祺瑞绝对是高兴坏了,对德国宣战后,他一直承担巨大的心理压力,将政治生命全赌在了参战上面。


  现在段祺瑞意气风发,顺便弄到手一支亲军——即为了赴欧参战训练的参战军,一共三个师,隶属段祺瑞的皖系。


  对家底向来不厚的皖系来说,这支军队相当重要。


  停战协议的新闻传回国内后,全国各地立刻展开了庆祝活动,原本建在东单牌楼北面纪念被杀德国公使克林德的牌坊也被拆除。


  北洋政府教育部特批学校放假庆祝,城里六十多所学校的两三万学生高举“公理战胜”“当仁不让”等标牌在长安街兴奋游行,然后到广场进行集会。


  包括各国公使以及蔡元培等学术界在内的多人都在广场上发表了演讲,表达喜悦之情。李大钊着名的《庶民的胜利》就是这时候的演讲词。


  蔡元培站在讲台上激动地说:


  “现在世界大战争的结果,协约国占了胜利,定要把国际间一切不平等的黑暗主义都消灭了,用光明主义来代他。


  “生物进化,在于互相扶持帮助而不恃强权。此次大战,德国是强权论代表。协约国互相协商,抵抗德国,是互相论的代表。德国失败了,协约国胜利了,此后人人都信仰互助论,排斥强权论了。


  “世界的大势已到这个程度,我们不能在世界之外。


  “我希望国内持强权论的、崇拜武断主义的、善用阴谋的、想用一派势力统治全国的,都快快抛弃这种黑暗主义,向光明而去!”


  台下数万学生一起振臂高呼:“光明!光明!”


  蔡元培走下讲台,对李谕说:“疏才,你不讲两句?”


  李谕说:“没有必要了,反正大家的情绪已经到位,我总不能泼冷水吧。”


  “泼冷水?”蔡元培扶了扶眼镜,“听起来疏才兄弟似乎有些不同的意见?”


  李谕谨慎道:“希望越高,失望越大。”


  蔡元培说:“我们现在作为战胜国接到了去巴黎参加和会的邀请,证明英法美几国还是有点良知的,否则他们就会听信日本政府那套‘中国参战不力’、‘未能尽其参战国应尽之义务’的说辞,不让中国参加和会。”


  小鬼子真的烦不胜烦,从一开始就在阻挠中国参加和会。


  至于他们的目的,都不用李谕这种穿越者的眼光,所有人就能看明白:他们想偷偷绕过北洋政府,和英法美商议,把山东权益拿过来。


  日本人真是劣根性劣到骨子里,竟然用这种无耻下流的招。


  英法美的高层自从知道二十一条以及借款事项后就开始提防日本,根本不可能听小鬼子的。尤其美国,相比英法等国,对日本的警惕要更高一些。


  李谕说:“徐大总统和段总理估计在研究怎么去巴黎分蛋糕。但我认为这根本不是一场中国能分到蛋糕的盛宴。外交场上哪有所谓的公理,哪有什么光明面,只有强权与利益。”


  蔡元培说:“但我们是实打实的战胜国。”


  李谕说:“可惜有人使绊子,咱们本应该作为第二类战胜国,如今在日本人的操作下竟变成了第三类,蛋糕小了不说,话语权都小了。”


  主导巴黎和会的英、法、美、日、意等国根据各国对战争的贡献,将协约国集团划分成三类。


  第一类是“享有整体利益的交战国”,即美英法意日五个主要协约国,每国有五个参加和会的正式席位;






  第二类是“享有局部利益的交战国”,指的是在战争中提供过有效助益的国家,每国三个正式席位;


  第三类是协约国阵营中对德绝交的国家,每国两个席位。


  按照这种原则,向欧洲提供了二十万劳工的中国应该列入第二类国家,拥有三个席位。


  英法美等国最初的确把中国列入了第二类,但该死的小日本做了手脚,他们积极游说其他大国,诡称“中国目下南北纷争未息,若定为三名,殊难分配,反起争端。不如使两方各出一名,则势力平均,自无争论。”


  这一建议得到了法国总理克列孟梭的支持,其他几国随即也表示同意。


  蔡元培说:“正式席位减少,但代表团的整体人员并不会少,只要能提出我们的意见便好。”


  “该提的当然得提,”李谕不再讲悲观的事情,转而说,“我也准备去趟欧洲,多年不见,爱因斯坦、普朗克还有卢瑟福等人给我的电报已经积成山。”


  蔡元培说:“我也非常想去,但没法脱身。”


  李谕笑道:“我去欧洲是会会一些科学界的朋友。孑民兄要是去,肯定难免参与到政治之中,受一肚子鸟气。”


  蔡元培被李谕说得也有些担心了:“现在国内情绪这么好,要是堂堂战胜国都拿不到该拿到的利益,恐怕会埋下莫大的隐患。”


  “可不只是隐患那么简单,当梦想就要变成现实的时候,所面对的现实往往会更残酷,”李谕悠悠道,“总之,咱们拭目以待吧。”


  ——


  北洋政府的动作很快,十几天就组建了一支豪华的代表团。有外交总长陆徵祥、驻美公使顾维钧、驻英公使施肇基、驻法公使胡惟德,以及驻比公使魏宸,以陆徵祥为首席代表。


  正好这时候除了国外的巴黎和会,北洋政府还得国内和南方展开和谈。为了缓和与南方广州军政府的关系,代表团加进去了南方的代表王正廷,让胡惟德退出。


  由于只有两个正式席位,参加和会时,中国每次出席的代表只能采取轮流参加制。


  整个中国代表团有五十二人,包括专家十七人,外籍顾问五人。这支代表团阵容非常豪华,基本是国内最好的一批外交家。


  陆徵祥曾说:“弱国无外交,但有外交家。”


  就算很困难,他们还是很想做点事。


  除了代表团,梁启超同样要完成自己旅欧的梦想,而且拉上了蒋百里和张君劢。


  在车站登上火车时,不少记者等着采访采访陆徵祥,不过直到火车快出发,他才卡着点来到车站,然后在随从的护卫下迅速进入车厢。


  火车先开往天津。


  路上,陆徵祥突然找到李谕:“院士先生,听闻你们的航空公司已经有了前往东京的航班。”


  “是的。”李谕点了点头。


  陆徵祥说:“我要秘密搭乘这趟航班,前往日本。”


  “去日本?”李谕有些愕然。


  陆徵祥说:“具体不便明说。”


  李谕也不需要问,于是说:“现在只有一架飞机,可以坐四个人。”


  “够了,”陆徵祥说,“其他人坐轮船,晚点再到。”


  “好吧。”李谕直接答应。


  陆徵祥先去日本,估计是想跟日本方面就某些问题达成默契。


  他是个老练的外交家,在举国欢腾时同样保持了一点清醒,很清楚决定和谈成败的关键不在中国而在日本。尤其是领土这个关键问题,陆徵祥决定尽量问清楚日本的态度,在巴黎和会上避免与他们发生冲突,毕竟此时青岛已落入日本手中。


  还有一个让陆徵祥保持沉默的重要原因是,中日两国已在1918年秘密签署山东问题换文。这当中很多条款不仅不能让国内民众知晓,更不能让欧美列强知道。


  但日本之行不太顺利,陆徵祥与日本外相内田康哉仅仅进行了一些口头上的沟通,没有形成正式换文,为此后的巴黎和谈埋下了纷争的伏笔


  更无语的是,陆徵祥逗留东京期间,代表团一只装有重要文件的箱子被盗。后来代表团在巴黎和会上失败,这一被盗事件引起了轩然大波,陆徵祥也因此背上了沉重包袱。


  ——


  陆徵祥走后,李谕对梁启超说:“任公看起来也组了一个旅欧考察团。”


  梁启超得意道:“北洋政府里多少还有点我们研究系的人,他们给我拨了六万元经费,到了欧洲,我可以为中国代表团做做舆论宣传。”


  李谕笑道:“成了公费考察。”


  “给的经费还是太少,我想看看欧洲的坦克、飞机、大炮,顺便买回来一些。”蒋百里说,他还是挂念着这些大宝贝。


  李谕说:“不用着急,他们会卖的。要是运力足够,甚至能买来大贝莎。”


  “420口径、攻破烈日要塞的那一款克虏伯榴弹炮?”蒋百里问。


  “没错,不过它太重,用不好只能成为活靶子。”李谕说。


  “还是坦克与飞机更有新鲜感。”蒋百里说。


  李谕说:“英法德几国应该囤积了上千架飞机寻求买家,这是最需要留心的。坦克的话也太重,拍点照片,搞点资料就够。”


  蒋百里关心的还有军事理论:“不止武器装备,去了得研究研究德国到底是怎么败的。”


  李谕说:“这个课题大了去,估计你要在德国待上一段较长时间。”


  蒋百里说:“不管怎么讲,都是一场值得学习的大战。”


  李谕开玩笑道:“简直太值得所有人学习了!”


  应该说从一战的索姆河战役开始,现代战争再次回归了“唯快不破”的原则。


  只不过一直到二战时期,只有最顶级的名将才能参透这个道理。所以丘吉尔才会说:“将军们总是为上一场战争做准备。”


  一战走过的坑,英法等国在二战以更惨痛的方式又走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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