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杌寻先探头进去看了看情况,给小哥两人说了一声,然后打头钻了进去,小哥第二个进入。 胖子看了看洞口,暗骂一声,吸着气把腰带往紧勒了勒,紧跟着也钻进去,其他霍家人匍匐着跟在后方。 许是因为这里还是正确密码进入的安全范围,一路并没有遇到什么机关之类的危险。 向前爬了近一百米,张杌寻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在逐渐扩大,便逐渐加快了速度。 又爬了几十米,这里的通道已经可以让人膝盖着地跪着爬了,胖子总算松了口气,揉了揉肚子上被挤疼的肉,“娘的,你们老张家这迎客的方式可真热情,差点儿给胖爷我挤扁了。” 继续往前行进了两百多米,前方的通道骤然扩大了好多,他们此刻仿佛爬行在一个加长了颈部的锥形烧瓶里,一路从平直的通道转向斜坡,并且越来越陡峭,不过幸好,到了这部分通道,他们已经可以勉强站起来弯着腰行走了。 烧瓶的肚子是一个很大的岩石溶洞,同之前那个洞穴相差无几,看样子,当初的张家人似乎是把山体里的两个天然溶洞之间用捷径挖通了。 第二道封石近在眼前,霍家人满脸狂喜的扑上去对着封石一通狂拍。 这道封石的模样和第一道如出一辙,区别是上面刻着的浮雕图案变了。 同样的钟表样圆盘,从十二点钟开始,第一幅图看上去很像之前的延续,上面刻画的人物变成了两批人,一批在左边,就是那些穿着奇怪服饰拿着长刀的少数民族,右边则是缺了右手的那些人。 两批人前方各自站了一个比之其他人身形更显高大的,首领模样的人,两人站的很近,少数民族那边的人手里的长刀刀尖是朝着地面的,显然这两方人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互相并没有敌意。 顺时针下来的三点钟方向,这幅图上的画面含量很大,画上的人物前所未有的多,并且出现了远山,祥云,简易的村落,房屋模样的雕刻,并且上面的人物里出现了怀里抱着孩童的女人。 貌似真如张杌寻推测的那样,古张家人以身为诱,帮助古苗族人抓住了那只犼,犼的存在显然让这个少数民族非常头疼,张家人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因此他们的实力得到了苗王的认可,张家人在这个族群里受到了莫大的欢迎。 再看第三幅图,果然,这是一幅祭祀场景的图,一个非常高大的祭台上,有一只被锁链团团锁住的兽,他们似乎是在举行某种祭天仪式。 天空中的雷云滚滚如潮,声势浩大,最终汇聚成一团雷光一样的东西,直接打在下方那只困兽身上。 祭台下方的人物都是匍匐跪地的姿势,脑袋贴在地面上,双手却高高举起,表达对上天的崇拜和敬畏。 张杌寻摸了摸下巴,所以,这封石上记录刻画的真是张家老祖宗的图腾发家史? 正在心里琢磨着,背后突然被人戳了一下,回头一看,发现是胖子,小哥却离开人群蹲在另一边的石壁跟前,不知在看什么。 张杌寻递给胖子一个疑问的眼神。 胖子看了看边上的霍家人,见没人注意他们,迅速拉着张杌寻来到小哥身边,小声道:“木鱼,小哥刚才在这里发现了一个东西,你看看,是不是很眼熟。” “嗯?”张杌寻很疑惑,为什么是他眼熟。 小哥往边上挪了一点让开位置,用手指了一下,轻声道:“有人来过这里,但不是张家人。” 闻言,张杌寻赶紧也蹲下,去看小哥手指的位置。 在看清那东西的同时,他的瞳孔骤然一缩,表情愕然。 那里竟然刻着一个瓶盖大小的记号,不是小哥常用的字母图案,而是一簇形状很怪异的火纹。 难怪胖子会说眼熟,这特娘的不就是自己身上另一种纹身的某一点点缩小简化版么。 胖子看到张杌寻的反应,动了动嘴唇,无声道:“什么情况?是不是你以前来过这儿,然后和小哥一样突然失忆不记得了。” 张杌寻立马摇头,他上辈子连张家古楼的边缘都没摸到就翘辫子了,上哪儿刻这个小火苗去,而且他常用的记号也不是这个。 心里有一个人的名字呼之欲出,但他现在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他。 想了想,他问,“你们俩在第一道封石附近,有没有发现类似这种的标记?” 小哥摇摇头表示没有。 胖子也说没瞧见,“估计是让霍家那些修缮洞穴的人不留神给铲没了。” 张杌寻定了定神,对两人道:“再看看,如果第三道封石边上还有同样的记号,我大概就能知道这是谁留下的了。” 小哥和胖子两人默契点头,没有再追问。 “得想办法把这东西遮掩一下,别让那些坏蛋看到了。”胖子左看右看,想用锤子敲下来一块石头挡住。 张杌寻摆摆手说不用,“就是要让那些老鼠看到。” 没有张家人带领,它的人无法进入张家古楼,自然会对这里超出预知,且和张杌寻有关的可疑事件产生猜测,这样一来,汪家的运算部门就会将更多的精力分在他身上。 不管他们算出几种结果,这波仇恨值他反正是妥妥的套到手了。 另一边,霍家人总算拍完了这里的封石和溶洞,霍知止过来问张杌寻,“要不要把这道封石上的那一层东西也铲掉?” 张杌寻摆摆手,“不用,等四姑娘山那边的消息传来,下次我们进的时候再清理。” 封石表面的那层东西其实做的很粗糙,是一种混合了马粪、油脂、蛋清等东西弄成的黏土,糊在封石表面,填充了真正的浮雕周围的空白部分,看起来和石头没什么两样,但用手一摸就能发现不同。 霍知止点点头,招呼霍家人收队。 众人原路返回。 在经过第一道封石门时,张杌寻留神注意到,坠在队伍最后面的霍金秋从地上捡了一块铲落在地的假岩石,不动声色的收进了背包。 张杌寻在他起身的瞬间转过头不再看他,嘴角牵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几分钟后,众人回到洞外,历时三个小时,他们重见天日。 霍知止去跟霍老太太汇报情况,很快安排人下山将拍到的照片传到了四姑娘山那边。 接下来的几天,霍老太太也没再找张杌寻三人说事情,他们也乐得清闲。 张杌寻把手里那顶半成的草帽继续编完了,这回规规矩矩的弄了草帽样式,毕竟吴小邪来的时候是顶着吴三爷那张脸,太滑稽了有损他老人家的威仪。 胖子趁这个时间,拉着张杌寻两人跑到瑶寨村里,找匠人想给背上纹一朵云彩,表达他对云彩喜欢的决心。 寨子里这位匠人手艺好,邻村的小伙子到年纪了也都来他这里刺青,张杌寻三人到的时候,竹楼屋外已经有四五个人排队等着了。 篱笆外还有一群小姑娘围在那里看热闹,叽叽喳喳的,活泼的像百灵鸟一样。 张杌寻三人先找了树底下乘凉的位置坐下。 胖子心不在焉的喝着茶,眼睛一直往正在刺青的竹楼里瞄。 刺青师傅动作很迅速,虽然看不清纹的是什么,但光看那师傅手里的竹笔针舞的飞起,都在那年轻小伙儿背上闪出残影了。 小伙子硬是攥拳忍着疼,从开始到结束,半个小时一声没吭。 胖子端着茶碗的手有点儿抖,看着那小伙子起身擦掉脸上的汗,光着膀子云淡风轻的走出去。 篱笆外,他心爱的姑娘在周围一众善意的哄笑声中,红着脸迎了上去。 两人面对面站着,小伙子也满脸通红,神情坚毅而郑重的将一对绑着彩色丝线的银镯子戴在姑娘的手腕上。 那姑娘也回赠了一条自己亲手绣出来的棉彩织花腰带,上面一针一线绣着福寿、勤劳、幸福、美满等字样,以及各种繁复漂亮的花纹。 周围人一片欢呼叫好,以及喜悦祝福的声音。 胖子看的羡慕的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嘴里喃喃着,“要是阿妹在这里就好了。” 张杌寻看他看的太入神,手里的茶碗都要洒了,便从他手里拿了过来,提醒他道:“这个结束,下一个就是你了,想好要纹在哪儿了吗?” “什么?怎么这么快!”胖子大惊,站起来走到竹楼里看了几眼,找边上的人打听了两句,又苦着脸回来了,“哎木鱼,你和小哥当初纹身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就拿针往身上硬戳啊,那得多疼啊。” 张杌寻歪头回忆了一下,发现有些记不清了,“那时候还小,应该也没有多疼吧,不然我怎么可能刺那么大一片,总之我觉得比起训练来,纹身的那点疼都是小意思了。” “真的吗?”胖子有点不信,又看向小哥。 小哥回给他一个淡淡的眼神。 眼看竹床上趴着的那小伙子已经刺到尾声了,胖子擦了擦汗,一咬牙,心一横,死就死吧,双手一交叉就掀掉了身上的背心,低喝一声,“来吧,今儿这云彩胖爷我是纹定了!” 张杌寻很给面子的鼓鼓掌,“胖爷威武。” 刺青师傅直起腰活动了下肩膀,朝外面叫道:“下一个。” 胖子挺了挺背,绷着脸走进去,像砧板上的咸鱼那样直直趴在竹床上,深呼吸了几下,“开始吧。” 刺青师傅换了一根针头,在火上烤过之后又浸在白酒里泡着,然后用纱布蘸着白酒擦拭胖子的脊背,用瑶语问他,“刺什么?在哪里刺?” 张杌寻和小哥也跟了进来,坐在一边的凳子上。 胖子不会说瑶语,张杌寻便帮他说了,还拿出了昨晚胖子熬夜画出来的图样给师傅做参考。 第一针下去,胖子就昂着脖子哀嚎出声,“嗷” “胖子,看这边。”张杌寻手里举着数码摄像机,招呼胖子看镜头。 胖子扭曲着脸瞪过来,咬牙切齿,“干什么?” 张杌寻笑得像只狐狸,悠悠然道:“帮你录下这一光辉的时刻,完了让云彩也看看。” “你大爷——啊!”胖子疼的肩膀一耸,背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 刺青师傅没法下手,无奈只好停下,对他说要肌肉放松才可以,不用这么紧张,忍一忍就过去了。 张杌寻忍着笑意,假意劝胖子道:“要不算了吧,听你这叫的怪疼的,云彩要是知道了该心疼坏了。”说着放下了摄像机。 “等会儿等会儿,别放,你给我录着。”胖子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双胳膊搭在枕头前面,紧紧抓住床头,“来,师傅,继续戳,使劲儿往上面戳。” 刺青师傅见他准备好了,便继续落针。 胖子额角的青筋都绷起来了,为了让云彩心疼他,接下来的半个小时硬是忍着一声没吭。 到最后可能是疼麻木了,还让张杌寻把镜头转过来给他的脸拍特写,故作轻松道:“云彩妹妹你别担心,胖哥哥其实一点也不疼,我们这边情况很顺利,再有差不多半个月胖哥哥就能回去见你了。” 胖子黏黏糊糊、絮絮叨叨说了好多,竟是奇迹般的转移了注意力,最后刺青师傅收手的时候,他还要些意犹未尽,“这就完了?” “没结疤之前不要碰水。”刺青师傅收起工具,给他拿了一小罐药膏,“涂这个好得快。” 胖子起身让开位置,付了钱一出门就急不可耐的侧着脑袋往后看,“木鱼,快帮我拍一张,我看看弄的怎么样。” 张杌寻对着他的左边肩膀拍了一张让他看,“刚纹完还是肿的,不过大形还是能看清楚的,涂上药等过两天就消下去了。” “哎嘿嘿嘿” 胖子看着照片上自己肩膀头子上那两朵依偎在一起,针眼儿还在往外渗血的云,笑得一脸痴相。 好几个村民扛着锄头路过,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胖子浑然不觉,光着大背在前面走着,时不时傻乐一声。 张杌寻和小哥两人默默的放慢了脚步,看天看地看小草,就是不看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