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梅尔蒂涅刚踏出车站的门,就被人找上了。 艾克和蕾娜当然是不知道那人的身份的,可随行的顿柯西契亚在认出对方后“唰”的一下就单膝跪了下去,吓了二人一跳。 梅尔蒂涅也是缓缓跪了下去,对于眼前这位男人,他们二位不仅感到敬畏,对于他的出现也是颇为惊讶。 “斯托罗纳大人。” 能让彗使为其行跪礼,对方一定也是彗使级别的人物,但艾克从未听说过名或姓为斯托罗纳的男人,女人倒是有一位。 “哎呀,真是受宠若惊,别这样,整得我很尴尬,快起来快起来。” 一双小墨镜,缝着一朵鸢尾花的绅士帽,西装敞开,不打领带而是很大一串项链,西服裤也是由长款改成的短款,他那痞里痞气的外貌很难与大人物联系在一起……不,应该说正因为穿成这样才让人的直觉认为是个大人物。 在男人吩咐二人起来后,他将视线投向了身后那两位,以略带戏谑的语气说着。 “那么你们二位就是薇尔的得意门生咯。” “呃……是的。” “你好,我是勒夫·斯托罗纳,曾经在拉加瓦尔当过一官半职,不要太在意啦,他们只是因为视我为长辈才那么谦卑的……”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长辈的口吻,那俩明显是带着与珂弥娜对话同等的语气,艾克藏不住那怀疑的心情,一眼就被勒夫看穿了。 “真的啦。” 虽然艾克没听说说过,但蕾娜就不一样了,她读得书可比艾克,甚至一众大魔法师都要多,并且能直接接触禁书库,这也是薇尔给的特权,在贵族制被废黜之前,也非所有贵族都有随意阅览的权力。 “是第一任‘引力’,典伊的开国将军,已经七百岁的大魔法师,薇尔老师之外的水元素最强者……” “行行行嘞,哪来的那么多外号,把我当个普通朋友就好。” 勒夫转过身看向梅尔蒂涅,吩咐她跟着自己前往某地,剩下的三人则是待在仙都城内待命。 “怎么感觉,像是接到什么委托了呢?” 艾克感到不自在。 “没那回事,和顿柯西契亚好好玩吧,他是个很有趣的人。” 他还是第一次见顿柯西契亚那副老实的模样,与其相处的一段日子里,他给艾克留下的印象只有“大爷”。 “您是受谁的命令的而来的吗?” 梅尔蒂涅对他的出现感到好奇,而勒夫只是抿着嘴摇头。 “只是单纯地找你。” “我明白了。” 她大致是知道原因的,毕竟她在东瀛的八十年里,从始至终都只在从事一件工作,这也是她老师交付给她的,只有她能完成的工作。 而勒夫这样的人,或许只对那种东西感兴趣吧。 “你队伍里的小狐狸呢?” “在彦都,我安排她处理事务所的事情了。” 【二】 与顿柯西契亚的交谈中,艾克得知了勒夫的详细信息,他是现任第四席“真理”奥莉嘉的长辈,被她称作叔叔,性格诙谐友善,重要的是他曾任第三席“引力”,能在那个年代到达如此地步,他的实力想必是能匹敌罗素这种人类顶点的。事实也的确如此,如今的魔神级强者中,他是除忒提亚之外最强的魔法师了,也是长生者中年龄最大的一行人之一。 世界上大多数的长生者都死在了五百年前的事变中,而因为种种事故,就算长生者拥有理论上接近永生的寿命,然而实际上,它们的寿命一般都无法超过五百岁,所以对勒夫这些人的研究能帮助人们详细了解事变前的故事,毕竟就算是现任的“剑”中,除去“塞列欧斯”就没有比勒夫年纪大的了,甚至都无法超过五百岁。 而他也是少数能接触到厄里斯的人,对那位天才的认知,于如今的“剑”而言都能算得上模棱两可的东西。 蕾娜敏锐地直觉在提醒她,勒夫或许是关键的解局者,掌握着大家都不知道的情报。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一只不怀好意的手勾搭上的她的挎包。 好在顿柯西契亚反应迅速,那人还来不及触碰到包里的东西,就被他冻成了冰雕。 “你那包里装了什么?” “呃” 慧使的直觉很敏锐,然而这是推断而出的,分析过程不过一秒。 蕾娜藏不住包里的事实,和盘托出了梅尔蒂涅交代给她的事情,然后将包里的一小块,用特质的透明罐子包起来的晶体,展示在二人的面前,不同于蒂姆佩恩手中那块可以影响幻元素魔法师的奇怪石头,它与在场的人没有任何反应,颜色也不同,是非常漂亮的浅黄绿色,光泽上比钻石还要耀眼。 “莫拉克斯小姐将它交给我保管,按照她的说法,是用来启动某个开关的。” “水晶做的罐子不,那里面装的东西很值钱,被我冻上的这个人,掌握着一些岩元素能力,那玩意值钱到能被他的能力识别出来,于是动了歪心思。” “这样吗” 蕾娜知道存在这种事,不过那样的概率也太低了,普通魔法师的岩元素根本没办法做到识别就算是黑幻石的矿物,但这块晶体的稀有属性已经突破天际了,这样下去会有不少麻烦,于是顿柯西契亚选择展开气场。 一阵风刮过四周,然而没有惊起任何波澜,只是让人感觉到冰封刺骨,伴随着瘆人的不安感。 “至少小喽啰不会找上门了,蕾娜,保管好那东西。” 顿柯西契亚像是回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语气变得很沉重。 “阿贾克斯先生?” “艾克,九宫剑术我会教给你的,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艾克从未见过顿柯西契亚如此认真的神情,就算是用暴力解决所有事情的他,在面对严峻事态的时候,依旧能矜持住最后一份不羁。 “您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头的吗?” “不知道,但这就是梅尔蒂涅的钥匙,是不能让勒夫大人看见的东西。” 蕾娜看着神色凝重的顿柯西契亚,心中有无数困惑。 “为什么?” “这钥匙所匹配的大门里,有着能让人凋零的幻元素,勒夫大人来到东瀛就是为了这件事,他不想让梅尔蒂涅死。” 艾克听到“死”这个字的时候,身体都颤动了一下,随即而来是不可理解的心情。 “她为什么会死啊?” “呵,这故事得说到一百年前了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贸然打开那扇门,东瀛的所有人,包括你和我,包括游霄大人,都会瞬间衰老你在东瀛所待时间约两成的年纪,而在东瀛外的人不受影响,这样的后果是 大约一千万人会因此快速死去。” 顿柯西契亚回头看向因此而惊到微微张开下颚而呆滞的艾克,但令他有些意外却又意料之中的是,蕾娜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以慧使之名,我保证所言皆为真实。” 【三】 “你不会觉得很荒唐吗?” 这段对话存在于薇尔的记忆之中,具体是谁在与她交谈,她已然想不起来了,那人或许是被剥取,而这段对话却是印象深刻。 “你有自己的判断,大胆做就好。” “那样就太好了,有你的同意的话……但是复活远古生物,或许会给阿莱亚带来灾难噢,那可是很厉害的怪物呢。” “的确是古老到我都没听过的怪物,放心,那种事不会发生的,我保证。” “嗯,我相信你…… 德斯哈格龙王一族,远古龙类吸收神力形成的特殊个体,借用你的血液,就能使其复苏,使这已灭绝几万年的恐怖怪物重新降临到大地上…… 传说中,它是能对抗最强大天灾的存在,喷射的吐息可以撕裂万物,愤怒的龙鸣甚至可以改变天象,引导群星。” 模糊的那个人缓缓转身,露出灿烂的笑容,对自己的研究成果感到非常自豪的笑容。 “如果,你在未来的某一天,遇见出生便被元素浸润的孩子,应该感到庆幸,那正是这些怪物存在的证明,因为祂们体内,流淌着龙血。” 薇尔因此而惊醒,她不自觉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但想起这些东西完全是不应该的。 幸运的是,因为想起这件事,薇尔认识到了安塔利亚一家的特殊,那无法被消除的诅咒,以及与生俱来的强大魔力,造就这一切的是龙王之血。 午夜的奇卡里街头人少了些,薇尔则是披着星河赶到斐多里斯的住所,轻轻地敲响了门。 “呃,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我要和你谈谈,关于蕾娜的事。” 房间里亮着微弱的灯光,薇尔无心顾及茶饮,开门见山地交代完了所有事情。 “居然有这种事……” 斐多里斯不知道是应该的,他也理所应当地不对这种事感到诧异,所谓的龙王一族,从未出现在任何人的嘴中,这个种族现在也已是完全被人类驯化的生物。 实在是很陌生,但薇尔接下来要说的,就该让他坐立不安了。 “我有跟你提到过厄里斯。” “您说过,上一任幻之剑,真正的魔法大师。” “准确地说,还不能算上一任,因为他现在还没死……” “呃?!可是古戈尔桥……” “那东西就是他负责设计的。” “我明白了,您继续说吧。” “他在东瀛北部的仙都城选择了假死,目的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有一件事与你和蕾娜有关,那就是他选择了用德斯哈格龙王族的血液封存力量。” “已经灭绝几万年的东西也能留下血液吗?” “龙王族和他都不属于一般认知。” 斐多里斯认识到自己的认知还是太浅薄,不如说是缺乏想象力,明明是幻元素的持有者,实在是缺乏锻炼。 “现在就算他是厄里斯,能力也不能再继续维持这种状态了,亟需找到一个继承幻之剑力量的人,不然东瀛会发生灾难的,很可怕的灾难。” “什么……灾难?” 斐多里斯头都大了。 “一千万……不,不止一千万,数以千万计的人会因此死掉,因为一旦无人接管‘拉普拉斯’,东瀛就会脱离厄里斯的‘时间牢笼’。” “……” 他虽然没能彻底领悟,但大概意思是明白了。 “因为他选择借龙王血的生性保存幻元素的力量,所以……能够继承‘拉普拉斯’的人,只有你和蕾娜了,其余人都毫无办法,硬碰硬的结果只有死掉,除非实力在他之上,但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的。” “……薇尔大人,这真让我这个孩子感到很无措,行大义这种事,还是交给蕾娜来做吧。” 斐多里斯呆滞地望着茶几,热茶逐渐变成了凉茶,也丢掉了香气。 “接下来发生任何事情,你都要有心理准备,斐多里斯。” 薇尔很认真地说着,然而这让他感到更茫然。 “‘解开生死之锁之时,发生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这是他的原话,几百年过去了,我还记着。 只是‘拉普拉斯’与龙王血的结合,依照我的直觉,会生成拥有幻元素神力的怪物,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就变得很麻烦了。” 【四】 梅尔蒂涅领着勒夫来到飘着小雪的北原之上,在偌大的一片盆地中,有着一块同样巨大的,由层层圆圈嵌套而成的地面。 圆心之处,则是闪着若隐若现的粉紫光。 “你的成果就是在这里得出的吗?” “是的。” “真是宏伟的实验地,这下面都埋着你的设备,还有你的秘密实验室,对吗?” “嗯,勒夫大人,圆圈中心就是上一代幻之剑埋藏灵躯的地方,我正在……不如说它正在寻找合适的继承者。” “梅尔蒂涅,你很努力了。” 警觉的她与勒夫拉开了距离。 “大人……我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但是我不能就在这里退却,身为天生浸润的幻元素魔法师,这是我绝对不能逃避的责任,请您理解我。” “我理解你,梅尔蒂涅,我理解你的抱负,你为老师而努力的心,我也理解这是必要的牺牲,但我不能让你在这里死掉,我…… 我和某人有个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