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晨的阳光，跳出了远山，有人说它是金色的，枯草叶上的露珠折射的晶莹，一串串、一滴滴，扯拽着树枝上的枯叶不肯滴落。
看起来有点凉，或许说，露珠折射后的阳光是冷的。
昨晚傍晚时分，赵坚回来了，四百骑兵只带回两百有余，个个身心疲惫。
三千骑兵如今仅剩六百了，杨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又知道怨不得旁人。
还有一件不得不说的事，大小姐也回来了，一人一骑，在昨晚子时时分追上来骑兵队伍。
下马后已经无法站立，显然这两天连续骑马，吃了很大的苦头，却紧咬贝齿，执拗得一声不吭，如今正在蒙夫人的马车中歇息。
没有人问她干什么去了，因为从她带回的那三剂药已经清楚了。
连夜便熬了一剂，灌晕迷不醒的黄良服下。
药效与无名村那个老头开出的药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只服用了短短半个时辰，高烧竟然慢慢退了下去，纵然还未醒过来，但退烧便好了一半。
基于这一点，杨成看向大小姐的目光，除了应有的尊重外，还多了一份感激。
将军这两天高烧不退，他也想尽了办法却无法解决，急得上火的时候甚至一度想过攻打最近的城池.......
“杨将军，将军已经醒了。”一名骑兵过来禀告，语气中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喜悦。
杨成闻言，心头一喜，连忙调转马头，一勒战马便是一溜小跑，来到黄良的马车前。
翻身跳下马，三步并两步来到马车旁。
只见黄良半睁开了眼，眼神之中还有一丝浑浊，明显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整个人仰躺着，双眼看向湛蓝的天空。
“将军。”杨成轻轻的唤了一声。
黄良闻言，侧头看向杨成，虚弱的道：“我昏迷了多久？”
“三，三天。”小心翼翼的回答，夹杂着一点颤音，同时细心的观察着他的神色，怕他接受不了。
对于亡命奔波的他们而言，三天太长了，实在太耽搁时间了。
面若金纸的脸上神色未变，也或许是已经变了，却没法觉察。
“现在情况如何？”努力想把身体靠起来，或许是后背下垫着的枯草太过于松软，再兼上浑身乏力，终究做不到。
“还有六百骑兵，章邯正率追在后头，不过已经被甩出很大一截距离，短时间内估计不会追上。”尽量用最轻松的话语，把这两三天的事情概括完：“至于王贲，自从在坠鹰崖露脸之外，就再也没见他踪影。”
“周遭一城一池皆是耳目，甩不掉了。”半眯双眼，看向天际的蔚蓝，其上还有一缕暖阳：“章邯屡次中计，已然心浮气躁，在他静下心来之前，不足为虑。”
“反倒是王贲，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肯定正躲在某个角落，等着把我们一口吃掉。”
“沿途多派出斥候，万万不可中了埋伏。”
“末将晓得，将军安心养伤便可。”杨成宽慰道。
“三天时间，我们走了多远？”看着周边陌生的环境，根本无从判断。
“周边城池皆已设防，并有不少秦兵试图拦截，三天只行军二百余里。”说道这里，杨成有几分惭愧。
对于骑兵而言，二百里，太过于缓慢。
“二百里啊。”一声轻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蕴含其中。随即闭上了眼睛，明显不想再说话。
杨成并未离去，反而欲言又止，纠结着什么，黄良则装作不知，
半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幽幽道；“你认为，我们此行还能回到阴山吗？”
一阵风吹来，几片落叶不舍的离开枝头，在半空中打了几个圈，然后落到地上。
杨成默默走了，去吩咐杨虎再给将军熬一剂药。
第二个来到黄良马车前的是赵坚，拉长着一张黑脸，沉默不语。
“来啦。”黄良轻轻挥了挥手，把身侧的骑兵都赶到马车十步之外，明显不想让任何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将军有何吩咐？”赵坚颇为随意的拱了拱手，不过双眼看向黄良，带着认真。
“叫你来，是想问问你的想法。”说话间，黄良努力撑起半边身子，试了两次，终于让自己斜靠在马车旁，而不是躺着。
“如今我军还有六百残兵，赵将军觉得，我们能否回到阴山？”直视着赵坚的双眼，试图看透他内心的想法。
闻言，赵坚微微抬头，刚好与黄良来了个对视，却不低头，而是有点咄咄逼人的道：“将军有把握吗？”
对此，黄良也不气，反而有几分淡笑，“当日在阴山之外，你说我不可能把蒙家妇孺带出咸阳，如今我带出来了；你说我无法从函谷关走出，但我也出来了。”
“若不是我身受重伤，三千铁骑何至于此？”话语很轻，但包好浓浓的不甘与痛恨。
赵坚就像一尊雕塑，听着一桩桩，一件件，置若罔闻，待黄良说完后，再次开口；“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