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的门口,秋意浓一眼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林巧颖,没有了显气质的精巧盘,没有往脸上涂脂抹粉,甚至没有口红,一身最普通的衣服,看上去与大街上这个年纪的中年妇女没什么两样。
五年过去了,林巧颖当年在秋家没落之后秋意浓就没再见过她,就连秋世在医院她也没去过,在她的心里已经与这两个人彻底斩断了往日的情义,不过这么乍一面对,以前的种种回忆涌上心头,倒生出了许多物是人非的感慨。
“阿姨。”秋意浓脸上洋溢着笑容,轻轻在对面坐下来。
她穿着一套令人眼前一亮的职业装,竖条纹蝴蝶结衬衣,白色一步裤,贴身的裁剪,精细的面料,海藻般的浓密长,手里拿着lv鳄鱼皮款手机壳。
精致的五官上化着清新的妆容,白嫩细滑的皮肤,干练中不失女人的美丽大方。
林巧颖抬起头,明显一愣,打量着多年不见的秋意浓,还记得她第一次把这个继女带到秋家的情景,时间一晃而过,现在角色反转,她成了落寞仓皇的形象,而眼前的这个当年手足无措的小丫头已经变成了职场女强人,一身大牌,光彩照人。
再看看她自己,秋家败掉之后,他们一家三口就远远的搬到了沧市,经济不如从前,她现在身上穿的还不如今天这两杯咖啡的钱贵。
说来说去,都怪这个丧门星,要不是秋意浓,秋家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秋意浓见林巧颖愣愣的出神,向服务生点了一杯拿铁之后,又淡淡的叫了一声:“阿姨。”
林巧颖这才回过神来,手里握着咖啡杯把手,并没有喝,眼露贪婪的光芒:“我看报纸上说鸣风药厂现在又在菱城开起来了,他们生产的药都销到海外去了,订单多到做到明年都做不完,我找人打听过了,说是鸣风药厂现在之所以这么兴旺是因为他们有两种新药卖的非常火,我在想这两个药该不会就是你外公的药方吧?”
“对。”
林巧颖诧异了好几秒:“药方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从我给你的那个拨浪鼓里面现的?”
秋意浓端起保姆倒的茶,慢慢的喝着,“是的。”
林巧颖瞳孔震了震,不禁身体前倾,急切的问:“你是怎么现的?”
“不是我,是宁爵西无意中现的,他说是我的血起到了作用。现在药厂也在他的名下,与我无关。”
“原来是这样……”林巧颖搓了搓双手,这次足足有好几分钟没说话,低头喝着咖啡,既像魂不守舍,又像是陷入了沉思。
秋意浓不动声色的看在心里,几乎能猜出来林巧颖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的不甘,当年拨浪鼓本来在林巧颖手里,可惜就算她锁在银行保险柜里也解不开拨浪鼓的秘密,如今被别人解开了,其内心肯定是不平静的。
林巧颖再抬头时满眼都是怀疑:“外面不都说你们要结婚的吗?鸣风药厂本来就是你的,你们结了婚,他能不把药厂还给你?”
秋意浓模棱两可的浅笑,并不想深谈这个话题。
林巧颖整了一下情绪,知道这个继女看着好说话,但一旦她不想说就算是你硬撬开她的嘴巴也得不到什么,清了清喉咙道:“蔻儿的事你应该都知道,我就不重复了,我和你爸爸现在没别的追求,就想看到她安安心心的嫁进宁家,当个宁家三少夫人。”
秋意浓安静的靠在卡座里听着,她这个继母自私惯了,当年为了和宁家联姻缓解秋氏的财务危机,根本不管蔻儿的幸福,今天突然来找她,不免引人生疑。
“我今天来呢,就是想跟你说个事,你看我和你爸爸都这样了,自己都管不了自己,蔻儿就更没有精力管了。她马上要和宁朦北结婚,宁朦北也马上要安排他父母和我们见面,你说这嫁女儿总不能两手空空,没个嫁妆对吧?再说当年是蔻儿逃的婚让宁家没面子,宁家暗中报复我们,我们这才在青城待不下去。现在蔻儿要嫁进宁家,当年两家之间产生的裂缝急于得到修补,这双方的见面礼和嫁妆总是要的。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你能不能出这笔钱?”
服务生端来了咖啡,秋意浓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阿姨,您要多少?”
“宁家是大户,当年秋家还没败落的时候,四百万的嫁妆我们是出得起的,现在就算把我们卖了也凑不了这个钱。”
四百万,呵,亏她开得了这个口!
“那我就出得了?”秋意浓放下咖啡杯,轻声反问了一句。
林巧颖一向心高气傲,脸色变了变,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这笔钱不是你出是谁出?别忘了,当初是谁在蔻儿耳边鼓吹让她逃婚的?你看看转了这么多年,转了一大圈,到头来蔻儿还是要嫁给宁朦北。你说,要不是当年你在旁边煽风点火,蔻儿能吃那么多苦?要不是你蔻儿早嫁进宁家,当着宁三少夫人,还能完成学业,多好的事都让你给搅黄了,现在要你出区区四百万怎么了?你可是大软件公司的副总,你又和宁爵西勾搭在一起,复婚不是早晚的事,这四百万不过是你拔根毫毛的事情!你怎么出不起?”
秋意浓反应平静,看着手中杯子里的咖啡道:“出嫁妆不是我的义务,身为蔻儿的父母,有嫁妆就出,没有嫁妆,我想宁朦北不会在乎。”
“怎么不是你的义务?”林巧颖声音不由的尖锐起来:“宁朦北不会在乎有什么用,他还有父母,青城的风俗,如果没有嫁妆,以后嫁过去了婆家脸色也不会好,你是不是又想害我们蔻儿和宁朦北离婚?你就见不得别人好,最好是你一个人嫁进豪门,我们这些人都羡慕你是吗?哼,别忘了,这些年蔻儿在国外背井离乡的给你带孩子,她自己还有一个娇娇,她一个人带两个,你知道她有多辛苦吗?你口口声声说拿她当妹妹,关键时刻你就不认账了?”
秋意浓闭了闭眼,忍着没有出声,她知道林巧颖今天是有备而来,存心想从她这里敲到一笔钱。
转脸笑了下,她心平气和的说道:“阿姨,实话跟你说,我现在账上真的没钱,顶多只有两三万。”
“你骗谁呢你!”林巧颖指着秋意浓恼怒不已,几乎要破口大骂:“你这手机壳,别以为我不认识,lv的!还有你这全身上下的行头都是名牌,你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那么大的一颗钻石,怎么也得值个七八百万,你说你没钱?身上才几万块?谁信?!”
秋意浓面上没表露什么,失笑般道:“你不信那是你的事,我还有工作,就不陪您了。”
“不许走!”林巧颖人穷志短,此时也不怕什么丢脸不丢脸,像泼妇似的死死抓住秋意浓的手臂,厉声道:“除非你答应出钱,否则你不能走!”
动静闹得极大,咖啡厅内很多客人都看向他们。
方菱和秋意浓一起过来的,方菱在咖啡厅门口等着,看到里面有争执,赶紧跑进来拉开林巧颖:“你干什么呢你,小心我们报警!”
林巧颖看了眼方菱,想再绕过方菱去抓秋意浓,方菱反应也快,一下子抱住林巧颖:“罗总,你快走,这里我来处理。”
“行了,方助理。”秋意浓感激的看了一眼方菱,拉开方菱的手对林巧颖说:“蔻儿嫁妆的事我会想办法,如果你再在这里闹,我一分钱都不会出。”
林巧颖瞬间安静下来,喘了口气说:“好,你说的你出,不许反悔,你要是反悔,我就跑到你们公司去闹。”
两人回daisy的路上,方菱与秋意浓并肩走在街边,“罗总,刚才那个女人就是个泼妇,你怎么能理那种人,我的经验告诉我,那种人你要是理她一次,等于是撕开了一道口子,以后只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在方菱面前,秋意浓总会不自觉的把她当妹妹,毫不避讳的承认:“她不是别人,是我继母。我继妹要结婚了,她出不起嫁妆想让我出。”
“您继母?”方菱吃了一惊,脑筋转了转,那天无意中听宁爵西的司机叫罗总为秋小姐之后,她好奇的回家用电脑查过一些资料,现外界的猜测可能是真的,罗总还真有可能和一个叫秋意浓的女人是同一个人。网上说秋意浓好象有个继母,一个继姐,一个继妹的……这么说,是真的。
“嗯。”秋意浓也猜到了方菱可能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这件事你要替我保密。”
方菱挺直了腰杆,立刻拍拍胸脯说:“罗总放心,我绝对会保守秘密。”
秋意浓放心的抿了下唇:“对了,替我去订一张机票,明天飞伦敦的,要两张。”
“你要去总部汇报工作吗?我没听说啊。”
“不是,我是去办点私事,不出意外的话,两天就回来。”
“好的,我回去就订机票。”
下午五点,秋意浓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先回公寓拿了护照和简单的两件衣物和日用品,然后到一家餐厅门口接过服务生递上来的两只保温盒,然后付了一笔小费,开车来到医院。
她没进病房,打了电话给岳辰,岳辰气喘吁吁的跑下来:“秋小姐,您不上去吗?”
“不了,我要去青城一趟,这个你交给你们宁总。”秋意浓从车窗里把保温盒一骨脑的放到岳辰手上,然后升上车窗开车走了。
岳辰拿着保温盒回到病房,医生让宁爵西留院观察一天,傍晚准备出院,这时候的宁爵西刚换好一身休闲服,正低头在扣袖口上的钮扣,抬头无意中瞄了岳辰一眼,见到了岳辰手里抱着的保温盒,出于直觉,他凉声问:“她人呢?刚才不是她打电话让你下去去接她的吗?”
“不是的,宁总。”岳辰硬着头皮,举了举手中的两只保温盒道:“秋小姐把这个给了我,说是给您的,然后她就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男人的脸已经青下来:“你没说我要出院?”
岳辰迎着老板冻死人的视线,咽了咽唾沫:“我还没来得及说,秋小姐就走了。她也没说其它,就说她要去青城一趟。您儿子在青城,您说她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男人身影一晃,已经奔出了病房。
岳辰一愣,看着手中的保温盒,赶忙追了出去,在停车场的车旁追上了宁爵西:“宁总,这个怎么办?”
宁爵西微喘着气坐在驾驶座上,皱眉逐渐冷静下来,没有急着动引擎,而是挥了挥手:“扔了。”
扔了?
岳辰估计是气话,趁宁爵西车子还没开出去,拉开副驾驶座,把保温盒放了进去。
秋意浓天黑后驱车赶到青城。
进入宁宅,没有看到熙熙,倒是看到了方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