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如意楼楼上，在众人应和的笑声中，媚姑说，“不是我爱钱，没了钱，我又如何脱籍？兵荒马乱的，我总不能一辈子作个婊子吧？”
成俞白又扭过头来对媚姑说，“对了，何必只盯着一个金元宝呢？望得长远一点儿想想，你要是成了我的二房，不说金山银山，连国外股票也都有你的了！”
媚姑说，“成爷，这么说，你就不怕我赖到你身上?”
成俞白一拍桌子，“反了！爷怕过谁？就连你们的许知府见到我不下轿，我还砸过他的执事铜锣呢！”
媚姑正要闹起来，成府管家成富安跑来，悄悄拉拉媚姑的衣角说，“成爷打牌正兴头上，你先歇歇。”媚姑望一眼成富安，咬着牙便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成俞白的身后便又换了一个，成俞白说，“媚姑好是好，就是贪了点儿……”见对面丝绸庄钱老板在窃笑，成俞白就问，“你笑什么?”
众人见不对，忙都劝道，“他能笑出个什么来，不然怎叫他钱大傻?”
钱大傻便有些不自在起来，“我傻，但不呆。我当然笑出个名堂来了。成爷，你不生气我就说。”
成俞白道，“你就一根直肠子，说。”
钱大傻子说，“听说嫂夫人身怀六甲，就快临盆了。成爷，您这功夫到如意楼来，怕是有些……？”这厅里的六七桌上听了，便就如同憋不住放了个闷屁，“哧”地声都笑了起来。
成俞白蓦然之间站了起来，可望着众人，他脸上便又慢慢落下一个笑来说“钱大傻，钱大傻，这话其实是人人心中有，人人又嘴上无，被你一语道破，我感谢你。”说着他便举手作了一恭说，“不错，我妻婉芸就快要临盆了，我的老母也在大病之中，气息奄奄……我是个至忠至孝的人……”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也跟着有些红了。
众人也都附和道，“满城之中，都知道成爷是个最最孝顺的！”
又有人说，“成爷，那就干脆再娶个二房，至尊至孝的事啊！老太太大病，为她冲冲喜，这没有什么不好的。”
成俞白说，“冲喜先不谈。我只问，为什么在这时我还来逛窑子？”他停了下又说，“成某做这大悖常理的事，却坦坦荡荡，固然如钱大傻所说……”
这时，楼下一阵大乱的声音传了上来。
所有人一楞，如意楼的伙计跌跌撞撞地跑了上来，“不好了，不好了！成爷，许知府带着一队兵进来了！”
楼下是个厅堂，从楼下朝上望，楼上三面都是拦杆回护着的走廊。
张志明梳洗过，已换了身衣服，他和许有恒一齐仰着脖子对着楼上。他们的身边，妓院里的婊子嫖客们已是跪了一片。
许有恒对着楼上大声说，“请成爷，成爷在吗？”
成俞白从雅室里出来了，他凭栏向下望了一眼，“许知府驾临，俞白给您下跪？”
许有恒，“不敢，学生给您请安！”他向上恭了恭手。
成俞白，“我更不敢。朝廷派你这个参倒我的人作知府，懂，是来看着我的。放心，没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