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桌上有几个小佣兵肩并肩搂在一起扯着嗓子唱着歌，南腔北调！不听歌词绝对听不出来在唱什么，穆易同喝得脸上也红眼睛也红，嘴里喃喃念叨：“这首歌我也听我师父跟孟亚小师娘唱过……这几个家伙唱的什么鬼啊……”旁边的小七笑：“我是听不出来唱的好不好！我只知道那个飙高音的小子快破音了哈哈哈！”穆易同晕乎乎竖起耳朵，果真听到了那小子破音大吼着：“Сердче кричит голос сопрано——”穆易同听得一口伏特加喷出来，咳嗽道：“唱得太难听了……”说着掏出手机来，翻找着以前录过的视频，翻了半天才翻到了当年作为合唱团替补去演出的录像：“还是我师父和我孟亚小师娘合唱的《Сопрано》好听……师父啊……”旁边几个小佣兵也伸脑袋过来看穆易同手机：“啊！这不是李湛清吗！李湛清是你师父？”穆易同点头：“那可不是，我师父文武双全多才多艺！教我电脑教我玩枪，还教我弹钢琴呢，从来不对我发火，就算我哪里做错了，也就是曲有误周郎顾……啊……师父啊……”
巴斯弥尔坐在破音佣兵不远处捂着耳朵：“难听，这里就没有一个会唱歌的吗？”小拐子也黑着脸，愤愤道：“有什么办法？！唱歌最好听的那位已经火化了！”“不求像李湛清那样唱得那么好听，只求破音的时候不要喷太多口水出来！这首歌的原唱或是作者要是路过这里的话会打死他们的！”“我受不了了，我去听叇清弹吉他吧！”“叇清会弹吉他？”“谁知道呢，去看看，他那边围了好多人了。”结果还没等巴斯弥尔跟小拐子凑过去，叇清站起身来放下吉他：“你们继续，我先走了。”众人不舍：“别走啊？他们一群灵魂歌手唱得难听死了，就你这里还能听到好听的！你走了我们就没得听了！”“我还有事，穆易同会弹钢琴，你们去找他。”众人回头找穆易同的身影，只见穆易同醉醺醺趴在桌前哭，嘴里喊着师父，眼里模模糊糊看到了走过的叇清，因叇清身型跟李湛清有几分相似，迷糊之下哗得一下站起来就抱住了叇清大哭：“我在做梦吗！？师父！是师父！”叇清也不好脱身，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见穆易同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抬眼望着自己哭喊道：“师父……你回来吧你回来吧我一定好好跟你学格斗术！我再也不犯傻了我跟你好好学格斗术！你回来吧！师父你回来啊！”穆易同哭得方言带口音、口齿不清，叇清愣是一句也没听懂，无奈伸手捞起快要趴到地上去的穆易同，小七接过穆易同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道：“你认错人了，他不是李湛清！他是叇清！”叇清明白过来，见穆易同趴在小七肩上拎着酒瓶子哭得天昏地暗，叇清眼前也浮现出李湛清的身影，那个和自己甚有几分相似的少年，勇猛坚忍、凶狠沉着，他陪着那个可爱勇敢的小女孩一起消失在茫茫的雪地中，好像有人想起李湛清曾对孟亚唱过一首歌：“不论你在哪里，我与你生死相随”……
晚上，陈逸跟凯云峰从洗衣店拎着大包小包的衣物回了体育馆，远远见到站岗的小七，只见小七的头盔上好像多了些什么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圣诞帽！
“呦！差点忘了！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凯云峰望着满天的小雪花叹道：“新年到了嘞！”陈逸喃喃道：“除夕还没到……”凯云峰和小七兴奋打招呼问圣诞节的事，陈逸手中抱着赵阳的衣物，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就算来到了自由区、成了自由区的小王子，但是骨子里怎么也忘不了那个华夏……
所有的站岗哨兵全都发了圣诞帽，体育馆门口几个巨大的大雪人，雷超和雷奥坤两人各自指挥自家的佣兵和叛军布置圣诞树，也有一群不过圣诞节的伊拉克摩洛哥小佣兵在一旁发呆聊天，更有一群恪守信仰的沙特小佣兵直接溜走了。
“管他呢，虽然我们苏联的圣诞节还没到！但是一起庆祝咯！”林猛脑袋上戴着圣诞帽在大雪地里奔跑大吼：“苏维埃万岁——乌拉——”一个滑跪和叇清撞得人仰马翻！手里的行李飞了几米高！
林猛揉揉脑袋从叇清身上爬起来：“哎呦嗬……你这什么玩意儿？上哪儿去？”叇清一脸阴云甩手一雪球砸林猛额头上。
三军联盟在黑都市里得了名分和地位，正大光明过圣诞节，可还剩下一部分人，无法上台面的。
叇清带着飒凛和阿克罗，跟林猛一起拎着礼包箱子前往黑都市边界的黑街。
城市的角落，荒废许久了的地铁站……
世界各地的人于几十年前甚至上百年前来到自由区，扎根盘踞在此，各种颜色的皮肤、各种颜色的眼睛和头发，他们在自由区里有个共同的名字——莱茵河游客。
莱茵河，西欧第一大河，流经德国、法国、荷兰等六个国家。
“自由区黑街听令——我原本是想用我的一生守护在你们身边，但是因为孟亚的出现，我做不到，遇见她、爱上她、陪伴她，我愿意放弃我拥有的一切包括余生去寻找她；从此以后，自由区黑街，叇清就是李湛清、李湛清就是叇清、叇清就是更强的李湛清。”
“从此以后……自由区黑街，叇清就是李湛清……李湛清就是叇清……”
黑街众人聚在阴暗的荒废地铁站，仅有微弱的灯光从楼梯口透下，打火机的咔哒声时不时响起，叇清的脚步声已慢慢前来，黑暗阴沉中这脚步声格外大。
林猛忍不住悄声嘀咕：“这群家伙怎么那么死气沉沉的……走个亲戚跟玩儿密室逃脱似的……”阿克罗和飒凛一左一右跟在叇清身后，两人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令人心中慌张。
“Police ？【衙门的捕快？】”一人冷问。
“这里不欢迎任何人，快滚。”一人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
叇清在黑暗中听到了几声咔哒上膛声，停下脚步，向黑暗处问道：“Sorry to bother you, but where is the monument to your boss?【抱歉打扰了，请问你们Boss的纪念碑在哪里？】”
黑暗处的众人稍稍愣了愣，放下枪来探头向外望去，只见叇清带着几个人站在不远处，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的不知道什么东西。
“Your boss and I are good friends, Christmas is coming, please tell me where to find him, we really miss him.”说完这些，叇清心里暗暗着急，自己这边以汉语为日常语，黑街却并不是，双方要是语言不通、解释不明白的话可就难办了。
林猛也开始着急了：“他们怎么不回答？不会是听不懂吧？叇清刚刚说的是什么语？”阿克罗望望林猛又望望叇清，默默道：“他们应该能听懂的啊，黑街有很多母语是英语的人。”
“【德语：你谁啊？】”那边终于有人回复了叇清一句，叇清答道：“以我亡命誓，卫我自由区！”
黑街众人互相低声议论一阵，都道：好像没什么火药味，算了吧，枪都收起来吧！有人也道：是啊，原本还打算给叇清一点颜色看看，警告他不要试图挑战李湛清的地位，不过叇清并没有提到地位权力这个话题，更并没有咄咄逼人地来夺权，那咱们也不至于今天在这里为难他……还有人也补充道：而且刚刚咱问他是谁，他说的是“以我亡命誓卫我自由区”！
黑街众人收起枪来，从黑暗中走出，莱茵河游客桀骜不羁，各色的眼睛各色的头发，一人走上前来向叇清伸出手：“握手应该是大多数文化中友好的象征吧？”叇清点头，与眼前的短卷发年轻人握了握手，年轻人眼中透出了些许怀念与悲伤的神色：“你跟我们Boss，真的有些像。”叇清与李湛清，相似的身型相似的经历，年轻人又补充道：“但是我们Boss，眼神比你温柔多了。”
李湛清的纪念碑简单而融进了自然，一个小山坡，被白雪覆盖，新嵌入泥土中的石碑上还凝结着霜花。
“【法语：自由区的烈士陵园，我们去不了。】”年轻人手里捏着酒瓶咬嘴唇道。
一个棕色皮肤的壮硕男人用尽可能清晰能辩的汉语补充道：“我们终究是黑街的小混混，几乎人人都在警局的通缉名单上，一旦出黑街，就会被追着往监狱里送。”
黑街与烈士陵园之间隔得远，想去烈士陵园得穿过半个黑都市。
叇清点点头，叇清知道前段时间黑街的人已经铤而走险过一回——那次为了救两道防线的人回黑都市，黑街众人蛮力打进了政府，要不是嘱咐望穿秋安排了浮皇无际前去排解，定会出大乱子。
“【俄语：三天后，你们尽管去烈士陵园看望你们的Boss，没人敢抓你们。】”“【德语：你确定？】”众人望着叇清愣住，叇清点点头道：“【俄语：我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会把路线规划出来给你们，请按照我给的路线走，这样的话会方便一些。】”众人面面相觑，心里明白叇清是打算让他们从自己人的地盘上通过，可是没想到叇清有信心安排出那么多自己人，能够从黑街一直分布到墙外的烈士陵园的！
“你的朋友们，数量真的够多吗？”有人还不太放心。
“我没说他们是我的朋友。”叇清抬起头来望众人道：“你们知道的，‘以我亡命誓，卫我自由区’，他们都是守护自由区的人。”众人心里也都明白，自由区的莱茵河游客们因战乱党派分歧而分裂开来，除去没什么影响的中立党，剩下的两派人分别拥护入侵者和自由区，拥护入侵者的莱茵河游客就比如说火轮佣兵们，拥护自由区的莱茵河游客就比如说黑街混混们。
同一战线、同一信仰，你站在我身边，与我一起举起利剑，我不认识你，但你是我的战友，我们同生共死，义无反顾。
“【各色语言：我愿与你并肩作战，自由区的战士。】”
年轻人走上前来，棕黑的眼瞳里映着叇清沉峻的面容：“【蒙语：我愿与你并肩作战，自由区的叇清。】”
众人将烈酒泼洒在雪地里石碑前：“Justice and courage! I am your believer！”寒风呼啸，众人心中壮烈酸楚——他们追随的不仅是李湛清，还有李湛清也在追求着的忠义与血性！
与谁为伍，与谁为敌，这个选择背后所要承受的代价太大。
叇清单膝跪下，伸手抚上石碑：“你说过，死后也要联系，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