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伟听到杨杰的喊声了！但是莫伟根本来不及多想！猛敲教官办公室的门：“教官！不好了！北棚打起来了！快去看看啊！”
“糟了……”杨杰大脑一片空白放开卷发人……转身奔向北棚：“大家赶紧住手——”
升学班那几个人哪里是普通班的对手，根本不需201寝室的人出马，两个班谁强谁弱明摆着的！猛然间杨杰就从北棚背面的窗子翻了进来！随手拎起打在一起的几人：“大家赶紧住手！教官要来了！”
来不及了。
“教官！快！”莫伟推开门，两个普通班教官拿着防爆盾冲了进来：“都给我停！”
众人都惊了，慢慢地将目光聚集到了莫伟身上……莫伟还没反应过来，气喘吁吁道：“大家快别打了！”
接下来，他进来了，普通班的大教官，戚民达。众人一片死寂，伏兽一样望着戚民达……
静得可怕，这回莫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脑子里突然有一个声音说：“教官被你叫过来了，开心了吧？”
戚民达摘了钢盔，走进来晃悠一会儿，将烟头扔下碾灭，抬起头眯着眼睛平静道：“谁挑事的，自己出来。”
叇清站起来：“我。”
戚民达啧了一声偏过脸，又回过来道：“又是你啊？”叇清挑了挑眉淡漠不语。
花瓶粉尘在中午最烈的太阳下刺眼睛又呛人，戚民达将钢盔放在椅子上咳了两声：“叇清先挑的事，然后是谁跟叇清杠上的，出来。”陈逸韩晞刚站出来，戚民达立即抬头唉唉两声：“两个班打架，挑事的跟迎战的都是普通班的？那他们升学班在一边自己跟自己玩啊？”
莫伟紧盯着地面不敢出声……
“普通班的，全部出列——全到外面来，这棚子里面粉尘真呛人……真搞不懂你们是有多穷，这么难受的活儿也接……”两个拿着防爆盾的小教官让开路，戚民达先走了出来。普通班的人阴沉陆续往外走——他们经过莫伟身边，那种气息叫杀气，无形的压力压得莫伟几乎都不敢呼吸，莫伟的脸色苍白，普通班的人从面前一个个走过，莫伟死也不敢抬头看他们的眼神……就是莫伟叫来的教官……
突然一声爆炸般恐怖的声音！升学班吓得尖叫一声！莫伟面如土色腿一软直接跪了下来……
空包弹的弹壳落地、再次上膛的声音……
戚民达将步枪杵在地上望着墙上浅浅弹痕：“呵，给我换成空包弹了啊——真佩服你，你是真的狂，学校里还有什么东西是你没碰过的吗。”棚子里传来了惊恐的哭声，两个小教官吼：“不许哭！”
幸而都没事，叇清右肩上方的墙面被空包弹震击下来的水泥灰落在肩上，脖子上被震得有点疼，脸上却满是淡然冷漠，没带什么情绪望着戚民达。
“升学班的，所有动了手、或者叫嚷附和的，全部自觉出来。”杨杰冷峻走出去，转身从外面锁了门。
戚民达见只有杨杰一个人出来了，啧一声转眼又盯着杨杰腹部白衬衫上的脚印，猛一枪托砸过去，杨杰后退好几步后背撞在门上，戚民达走上前来：“这谁踢的啊？”杨杰不语，戚民达丢了枪，把杨杰按在门上几个顶膝上去全往小腹上来！陈逸喊：“报告！杨杰根本没动手！是我们动手！他是拉架的！”戚民达平静脸，拽起杨杰一拳又打在胸前：“我知道。”
莫伟就跪在门后浑身发抖，听着门剧烈晃动的声音面如死灰……
“你动他干什么？”叇清突然不冷不热对戚民达说道，接着又笑着冲戚民达吹了声口哨：“到我这儿来。”这一声口哨成功吸引了戚民达的注意力，戚民达将杨杰拽过来，再弯起膝盖蓄足了力将杨杰踹撞到门上！杨杰右手撑地左手颤抖捂着腹前，内脏都要碎裂的剧痛……杨杰死死咬着牙从头至尾不吭声……
戚民达走向叇清，路过普通班众人，一人一脚全部踹翻。走到叇清面前：“上周打教官那事是你干的吧？”叇清淡然答：“不然呢，还能有谁。”“我也是这样猜的。”
两个小教官走出来，踢踢倒在地上的众人：“给我起来！形式还是得走的啊！”“走个形式！？你骗鬼吧！？”“去你的！闭嘴！”
防爆盾往地上一放，两个小教官随手揪过两人：“给我趴上去！”赵阳祖义田两人对视一下，趴上防爆盾，眼神交流：“兄弟！待会儿再疼也不能叫出声！”“没错！这三个变态，越叫越他妈来劲！”两个小教官一左一右蹲下，举起革短鞭往两人后背招呼上去！革做的短鞭柔韧度刚刚好，闷击声渗人，五六鞭子下去已见血，皮开肉绽，迷彩服上条条血印渗出，赵阳祖义田疼得眉头拧成了一团，还是紧紧抓着防爆盾的边沿咬紧牙关不出声……
“上衣脱了趴墙上去。”
叇清一边盯着戚民达一边刷得脱了上衣——十几岁的少年一身紧实肌肉，身上数不清的各类伤痕印入眼帘……戚民达去捡起步枪，一枪托砸了窗玻璃，捡起几块玻璃碎片卡在革鞭上，转身冲着叇清就是一鞭子下去！几十公分的一道伤口开始流血！再来一鞭，一个鲜血淋漓的十字……叇清趴在墙上双拳紧握，又是一鞭子过来！革鞭抽在身上的闷击声、玻璃片划开皮肤的撕裂触觉如此清晰……戚民达眯缝着眼睛抬手再一鞭！叇清后背血肉模糊，鞭痕如网如麻……叇清埋下脸一动不动。
“我……”艳后一把捂住达九子规的嘴，低声道：“不要激动，他们的事，我们不懂就别管。”达九子规嘴被捂着，眼里的怒意像火炉里炸裂崩出的火星子……
防爆盾那里换了一轮又一轮的人，一个个都硬是死死闭了嘴就是不吭声。
“轮到女生和陆昭了，老规矩啊？”“老规矩！她们的鞭数我们包了！”普通班全体男生道。
戚民达回头看看刚挨完十鞭子伤痕累累的众男生：“这次不行，要么派一个人包下这25鞭子，要么别管闲事。”“我来。”
只见杨杰已站起身冷冷清清走过来，哗一下脱了衬衫：“我来。”
从中午直到下午四点多，受罚被打的学生没一个叫出声来。
“妈的，一个个都摸出门道来了，都不吭声，没意思。”戚民达擦了擦手上脸上溅上的血迹，放下手里的鞭子：“这次就先这么着了，下次再被我抓住打群架的，打到吭声为止，散了。”
“叇清！”陈逸韩晞达九子规冲过去：“你怎么样！？”叇清脸色苍白，转过身来略低了脸道：“有点儿疼……疼……”“等等别动，这有块碎玻璃卡在伤口里了，好了弄出来了——鞭子里卡碎玻璃……这招就是跟你学的吧？”陈逸拽着叇清离开去，原先站的地方一滩鲜血里半截脚印，趴的墙面上全是冷汗渍。韩晞大大咧咧推开众人：“喂喂喂伤口那么大不怕感染？陈逸你手干净吗别乱碰！快回寝室包扎上药！”“嗯……”
夏爽从碎玻璃渣窗口翻出来哭着跑过去：“杨杰……杨杰！”杨杰用手背轻轻擦去脸上的冷汗，因疼痛微微颤抖：“放心，都没事。”夏爽咬着嘴唇泣不成声，看着杨杰一身的伤只哭，肩膀抽动着哭……
戴涛咬牙忍着疼，两步拖半步挪过去开了门，升学班众人都涌了出来，可莫伟就木木站在门口，被人流冲撞着，莫伟两眼空洞。
外面是普通班拥着叇清、升学班拥着杨杰，莫伟浑浑噩噩看着眼前这一切……
就在教官离开的瞬间，伊枫段飞吴奇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大吼着让开，架住杨杰，伊枫带着哭腔追上韩晞死死拽住：“韩晞……也把杨杰带过去治疗吧！杨杰也伤得很重！求你了！”陈逸达九子规架着叇清，韩晞回过身无奈道：“看你急得……那你们倒是快把杨杰架过来！快啊！”段飞吴奇全程冷峻脸如铁色，扶住杨杰跟在普通班后面……没有一个人理莫伟，他们扛着一身伤痕越走越远。
莫伟眼前一片模糊，隐隐约约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看到他们身上被鞭子抽出来渗透了迷彩服的血痕，看到杨杰后背触目惊心的整片血红，看到送至寝室楼下泣不成声的夏爽，还有达九子规。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我没想到教官会那么狠……我真的没想到……”
莫伟猛然浑浑噩噩冲出棚子一路跑到操场上，失魂落魄地在树下跪坐下来，干张着眼望着天，眼泪木木流下：“是我害了杨杰……如果我听了杨杰的话、没有去叫教官的话……”调解打架这样的事，只要叇清随便喝令一声，马上就能消停，谁知道莫伟已经偷偷翻窗子出去找教官了呢？
“我真没想到教官会这么狠……”莫伟面色惨白浑身抖得厉害：“我真的不知道教官会这么狠……”那鞭子抽得皮开肉绽，莫伟脑海里全是飞溅的血，革鞭撕破空气抽下去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大家都死命扛住了没喊出半点声音。
莫伟越走越远、眼泪噼里啪啦抹都抹不及，走得越来越快且咬不住嘴唇、终于放出些许哭声来：“我害了杨杰……保护我照顾我的杨杰！”
“杨杰出去的时候把我们都反锁在里面……”戚民达哪管事情真相，升学班随便出来个谁就行，戚民达只是凭兴趣做事而已。
“普通班的人不会放过我的！也好，赎罪吧！我这种人，只配被打、被凶、被唾弃，大家都会恨我，达九子规会恨我、普通班全班都会恨我、夏爽会恨我、吴奇段飞伊枫会恨我、杨杰也会恨我吗？杨杰那么好……求你恨我吧！我不配提起原谅两个字！我不配回102……”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莫伟哭得歇斯底里，根本感受不到时间，天已经黑了。
“莫伟——莫伟你在哪？”是伊枫的声音，莫伟大哭着躲在树后面。
“莫伟！你跑哪去了！？”是段飞的声音，莫伟紧抱着膝盖。
“莫伟——”是吴奇，莫伟深深埋下脸。
“莫伟——快回来！”
是杨杰！
莫伟一听到杨杰的声音便直接爆发出了心中无法忍耐的心酸与内疚、直接倒在树下嚎啕大哭起来！连杨杰都在喊自己回去！
一个站在寝室楼下，一个倒在操场树下，隔得太远，莫伟的哭声还不足以被觉察。
莫伟哭得眼睛肿、哭得简直呼吸困难，莫伟如何能原谅自己？
“莫伟！寝室门开着！早点回来！”
杨杰越喊，莫伟心里越难受。
晚上月亮升了起来，深夜里寝室楼都关了灯，唯有102的灯光依然亮着，莫伟躲在操场上黑黑的角落里，从阳台那里看到杨杰了——已经包扎好了，还是清清郎朗一身白衣，莫伟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心里多么难受啊！多么想像前几天那样回寝室，被段飞欺负后找伊枫、伊枫打不过段飞然后只能躲在吴奇身后、杨杰白衣翩翩站在顶峰守着大家……
“杨杰……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今天晚上不回寝室了……我想……我想一个人待着……”莫伟哭道，闭着眼靠着树，沉沉睡去，眼泪顺脸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