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厨房口就看见沈彻吊着两条腿坐在料理台上,手里握着一罐可乐,两眼望着窗外发呆。
原来卷毛犬伤心起来是这个样子。秦修站在门口想。眼前这只卷毛旺财显得有些陌生,或者说,终究只有与安嘉冕有关的事能让这个卖萌上瘾的死呆蠢变得反常。这么大一只坐在料理台上,看起来怪糟心的。
“耍什么忧郁?”他问。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跳起来对他大呼小叫,被吼一声然后又心虚地缩回去,换成各种背后做鬼脸内心神吐槽吗?那才是沈彻吧。
沈彻闷头喝了口可乐,半晌,长出一口气: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如果不是很讨厌一个人,不会明知道是对那个人很重要的东西还故意删掉;如果不是很讨厌一个人,不会只是被对方看了两眼照片也要大发雷霆;如果不是很讨厌一个人,不会连被对方扶一下腰也这么嫌恶……这么一想还真没完没了了,他发现秦修和他之间有太多这样的“如果……不会……”,他到底是一厢情愿到什么地步才会以为秦修对自己多少也是有一丝好感的?
秦修绷着下颚冷硬地睨着料理台上的沈彻:“没错,我很讨厌你。”
低沉磁性的嗓音,却带着隐忍的怒气,沈彻下意识捏紧手里的易拉罐,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对方这么说,那感觉还是如同被浇了一头冰水,浑身从外到内都凉透了。
秦修还不肯罢休,绕过餐桌一步步走过来:“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喜欢?动不动就耍宝卖萌乱勾搭人,喜欢别人又不敢说出口成天就像只缩头乌龟躲在背后偷窥,一边搜我的照片一边还偷偷摸摸看a|v,得罪了我不知道自己来解决居然还让外人帮你出头——”
沈彻眼瞅着离得越来越近的秦修,冰山大魔王身上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压。直到后脑勺冷不丁顶上橱柜,沈彻才回过神,秦修抬手“啪”地就按在他身后的橱柜上,将人牢牢钉死在双臂间。
“为了偶像的签名一点自尊也不要,删掉你几个视频还对我要死要活,口口声声说不是安嘉冕的粉丝,一碰到他的事情就敢对我摆脸色!沈彻,你觉得我该不该讨厌你?”
沈彻睁大眼一瞬不瞬。这是秦修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个字。明明离得那么近,那样让人心跳的距离,呼吸都纠缠不清的距离,可对方的口吻却这么厌恶,他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桃花眼,让人迷恋的天然眼线眼下却因为极端的嫌恶扭曲着。他还能说什么。
“我知道了。”
原以为这四个字会说得无比艰难,但出口后却是异常平静的语调。心如死灰什么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啪嗒”,半满的易拉罐掉在地上,沈彻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这东西。冒着泡的咖啡色液体喷洒出来,洒满秦修的裤脚,冰山大魔王这才低头退后一步。沈彻默默跳下料理台,捡起泼洒得差不多的易拉罐,扔进垃圾桶,又背对着秦修,拿了抹布蹲下擦干净地板。
在洗水槽前冲洗抹布时,身后的秦修一直没有说话,但是全程都存在感十足。沈彻挂好抹布,低垂着头扫了一眼秦修被弄脏的裤脚,说了句“对不起”,离开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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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当贺兰霸第三次小心翼翼从卧室后探出头来时,客厅和厨房已经不见了两个师弟的身影。贺兰编剧松一口气,提着裤子赶忙冲进洗手间,一边解决搁置已久的个人问题一边回想起方才透过门缝看到的厨房里剑拔弩张的一幕。
特么两个人凑那么近老子还以为要打啵呢,白白激动一番,结果你妹的是在摊牌啊!不过这秦修跟人摊牌的方式也忒非主流了,估计学校里那群狼吼吼的男男女女知道了都得排队求着要跟您摊牌呢。
唉,只是可怜了沈二。摊牌这种重口戏码他那么二的人怎么扛得住呢。
洗完手走出洗手间,四眼宅男兄冷不丁瞟到玄关鞋柜上的那盒云南白药膏,喜笑颜开地摸了一张拍在腰上,顿时觉得生命又恢复了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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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彻在麦当劳里一面开啃第三只麦辣保一面打电话给任海时,秦修正驾着他的海魂重机在北滨路狂拉仇恨。
s1000rr跑完第二圈的时候,屁股后头已经跟了一串不依不饶的机车跑车,从日系到德系到意大利血统应有尽有,甚至路边一辆雷文顿也闻风而动。一群速度狂在宽敞的六车道上浩浩荡荡地追逐着性感战斧好不热闹。
秦同学这个时候心情非常之败坏,想要发泄,但是无奈自己酒品不好,不能喝酒,想要找个人打一架,可是大部分看到他这个身高就知难而退了,剩下一小部分能与他平视的,却又表示他们不屑打美人。秦修心说我去年买了个表,敢情美人和女人是同一种生物?!
这么一来唯一剩下的发泄管道就只有飙车了。
大马力发动机的嘶吼声充斥着世界,狂飙的速度线铺天盖地,有多久没有这么疯狂发泄过了?
远方映出竖琴般壮丽的跨海大桥,那一天也是这样一个海面闪闪发光的下午,他几乎又感到了环在腰上似有若无的力道和温度,以及体内那股排遣不去的灼烫感。
海魂色的s1000rr在几秒内从时速160变为静止,一个漂亮的甩尾横在空荡的道路上。
后面突突突跟进的三大拨机车也都诧异地陆陆续续停下来。烟尘尚未散去,远处波涛声阵阵。
秦修面向停在二十米远开外的机车跑车群,摘下安全帽,淡淡地说:“我不想跑了。你们随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