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荧又将杯中刚倒满的酒泯了一口,缓缓的讲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姑苏有一个家族。这个家族有着一门传承千年的技艺——朱雀扇和朱雀扇舞。据说这种扇子,以紫檀为骨,以纤细竹丝编制为面,各种稀有材料通过特殊的技艺浆糊于扇面,扇面上再以特殊颜料绘成朱雀形象,另一面则根据不同需要绘制各式扇面或题词。由于制扇材料稀有,工序复杂,一个技师一年只能制成五把扇子,显得尤其珍贵。更令人惊叹的是,这种扇子还配有一种专属的舞蹈,舞者持扇挥舞,缓慢时犹如流光飞舞,轻快时宛如朱雀脱扇而出绕舞者而翩飞,迅捷之时好似朱雀化焰而起,怒啸九天。这个家族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制扇技艺只传家族中的男子,而家族中貌美女子则学习扇舞,相传南宋之时朱雀扇和扇舞还曾作为贡品进献皇宫。时人有诗云: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磬韵还幽,流光飞逝扇回处,雀火凌空云上流。
经过一代代的传承,到了1937年的时候,姑苏遇倭军侵袭。当时的族长梁烨带着家族的嫡系一脉搬迁到了港岛,奈何战乱纷纷,朱雀扇的技艺无人欣赏,加上诸多材料也无法找齐,扇子的制作和技艺的传承便暂时偃旗息鼓。
港岛光复之后,梁烨本欲将技艺传授于儿子,但随着港岛的经济飞速发展,梁烨的儿子受到那个时代的影响,无心传统技艺的传承,致力于做生意挣钱,最终舍弃了朱雀扇技艺的学习,一心扑在了生意之上。随着生意的越做越大,梁烨也和儿子的距离越来越远,但梁家却在港岛打响了名声,被称作“四大家族”之一。
“四大家族?港岛梁家,难不成梁烨的儿子就是港岛金融大王梁旻齐?”听到这里,萧镇有些吃惊的问道。
梁荧点了点头
“你也姓梁,你也来自港岛梁家?”白铄突然醒悟过来。
梁荧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宁愿和这个家族没有半点关系。”说完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大家也都安静了下来,等待着梁荧下面的故事。
梁荧接着讲到:梁旻齐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叫梁炽文,一个叫梁炽武。随着孙子的长大,梁烨又渐渐把培养的重心又放到了孙子们的身上,值得庆幸的是,梁烨慢慢发现长孙梁炽文非常有制扇技艺的天赋,不到20岁,就已经基本掌握了制扇的技巧。不仅如此,梁炽文还凭借着祖传的图谱,改良了扇舞,使得这套舞蹈由男人挥扇起舞也是别具一番风味。我至今也还记得当时他挥扇起舞的样子。
但可惜的是,就在梁炽文22岁那年,70岁的梁烨因身患重病去世。没有了爷爷的支持,从此之后,梁旻齐便开始逼迫他放弃制扇,学习经营家族的生意。梁炽文一心传承家族技艺,对生意之事并不感兴趣,但他不敢武逆父亲的意思,开始进入家族公司工作。闲暇之余,梁炽文便瞒着父亲偷偷的继续研究制扇的技艺,但多次被发现,遭到训斥。一方面是工作的压力,一方面是父亲的严厉、一方面是对制扇技艺的不舍,长期的压抑生活让梁炽文不堪重负,逐渐变得郁郁寡欢,也越发得不到父亲的欣赏。只有偶尔悄悄地在妻子和儿子面前摆弄着朱雀扇,翩翩起舞时才能体会到一丝快乐。
再后来,随着梁炽文的亲弟弟梁炽武也进入家族企业工作后,梁炽文的压力变得更加沉重。弟弟梁炽武是个颇有心机并觊觎家族生意的人,因为父亲梁旻齐的思想比较传统,总认为只有长子嫡孙才能成为家族的掌舵者,因此梁炽武一直都得不到父亲的重视。进入家族企业后,梁炽武处心积虑陷害哥哥梁炽文和在父亲面前表现自己,使得父亲对梁炽文越发反感。终于梁炽文29岁那年,在一个商务项目中出现了重大的失误,梁炽武又在背后揭露了哥哥依然背着父亲制作扇子的事情,使得梁旻齐对梁炽文彻底失望,盛怒之下,梁旻齐找到了梁炽文制作扇子的地方,一把火将所有的东西烧得干干净净。从那以后,梁炽文变得更加郁郁寡欢,甚至患上了抑郁症。梁旻齐把患上抑郁症的梁炽文逐出了公司,软禁在了一个房间里,甚至不让他与自己的儿子见面。一年多以后,才31岁梁炽文终于抑郁成疾丢下了年仅7岁的儿子去世了。
“真可怜,后来他的儿子怎么样了?”听到这里,辰冰万分感慨,其余众人也纷纷为这个小孩子感到心疼。
“这个小孩儿,应该我们都认识吧?”白铄突然眼睛盯着梁荧沉重地说道。
梁荧与白铄对视了一会,淡淡的说道:“是的,我就是那个小孩,梁炽文就是我的父亲。”
此时众人都感到恍然,曹安惊呼到:“我靠,荧哥,那你不就是梁旻齐的长孙,港岛梁家的大少爷?”
众人联想到港岛四大家族之一梁家的大少爷,竟然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和自己相处了这么久,以前还做了白万豪家的上门女婿,真是难以想象,这下面的故事怕是更加的精彩。
梁荧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下面我就讲讲我自己的故事吧。”
待大家再次安静下来,梁荧又开始了讲述:我父亲死的那年,我才7岁,对于他的很多事情我都已经淡忘了,印象最深的只有两件事。一次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母亲一次生日,晚上在我们自己的房间里,父亲偷偷拿出朱雀扇,为我母亲挥舞了一回,那扇子被父亲舞弄得炫彩异常,一会儿好似风吹冷焰,一会儿又像火雀飞舞,舞毕收起之时则如青光凝聚。虽然我年纪尚小,但是那时的情景却给我留下了足够深的印象。父亲见我目不转睛的看完了整段舞蹈,还欣慰的夸我日后也有传承制扇技艺的天赋。
第二件事,是我7岁那年,看见母亲经常偷偷的哭泣,隐隐听说父亲病重。乘着家里没有人,偷偷跑去了宅院后面树林里的一个小房屋。那里离我们居住的别墅虽然只有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但却需要翻过一道栅栏,穿过一片小树林,显得格外僻静荒凉。等我到达那里时,见到的是一个孤零零的破砖房,听说那是以前的配电室。房屋的大门被一把巨大的铁锁锁着,部分的墙上还长出了野草,唯一能够看到里面的只有一扇封满了铁纤的窗户。那时的我身高还够不着,好不容易才般来了几块大石头,垫着脚勉强能够看到里面的情景。那是我毕生难忘的一幕,接着窗口透进的光线,我看到了一个蓬头垢面男人,呆滞的坐在一张脏兮兮的床上,那正是我的父亲。在感到了我的窥视后,他猛的抬起头,用一种无神涣散的目光看着我。过了一会,他好似认出了我,眼神明显的发生了改变,变得有些迷离凄凉,但整个人却还是一动不动,情绪也没有一丝丝的波动。我就那样与父亲对视了很久,至到脚下的石头被我踩塌,我跌在了地上。我爬起身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的站了一会,然后转身向着家里跑去,在奔跑的时候,我似乎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但我不敢回头去看,心里甚至觉得异常的害怕。
不久之后,家里就传出了父亲的死讯。对外只是宣称父亲是久病无法治愈而亡,据说在葬礼那天,父亲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被好好的收拾了一番,虽然面容和身形有些异常,大家也只道是久病的原因。我那天没有敢再看父亲一眼,但我知道,从此我就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了。
从那以后,梁炽文这个名字在家族里成为了禁忌,爷爷禁止大家谈论父亲的任何事情。对于我,父亲则成为了反面教材,被用来教育我要按照爷爷的安排中规中矩的进行我的人生。每当我有什么越规之事,爷爷就总会先痛恨的责骂我父亲一番,然后教育我不要像父亲一样。开始我还有些抵触,为此常常受到更严厉的责罚,后来,我学聪明了,再也不会和爷爷顶嘴,事事都顺着他的心意,服从他的安排。爷爷也越来越欣慰,费尽心思,以他的方式培养着我。